“爲什麼？”
周朗厲聲問道。
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對天后這話的質疑和不解。
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裏，都不明白他的行爲。
當然，景炎除外。
我真的不懂，她明明承認了自己是段舒蔓的親生母親，取一小節脊骨也不會對她的仙體有多大損傷。爲什麼她就是不願意呢？
難道說，仙界的人，就是這般無情嗎？
可能我真的是太過於氣憤，所以想都沒想，就對着天后厲聲質問道：
“段舒蔓可是你的女兒啊！這二十年來，你沒管過她一分，沒承認過她的身份。就連她之前爲了保護周朗而魂飛魄散，你也沒幫過半點忙。現在她危在旦夕，你當真能做到坐視不理嗎？既然你壓根不在乎這個女兒，爲什麼又要生下她？爲什麼要讓她來人間遭這場罪？！”
我從出生的時候就沒有父母，所以我對親情的渴望，別人真的不會懂。
可爲什麼我見過的這些人。都是如此無情呢？
周朗去和泰山府君相認的時候如此，現在天后對段舒蔓，也是這樣的態度，似乎骨肉親情這種東西，在他們心裏，從來都是無關緊要的。
這些人。怎麼就能冷漠到這般地步呢？
天后的眼中，隱約有淚光在閃爍着。
她看着段舒蔓，目光心疼不已。
“你錯了。我不是不愛這個女兒，是我太愛她了。所以一直想着的，都是怎麼保護她不受到傷害。我之所以不願意用我的脊骨來救她的命，也是不想讓她捲入更大的漩渦中。如果救了她反而讓她以後會更危險，那我寧願我沒出手救她，這樣，至少她還能像現在這般安靜地離去。”
說話間，天后已經是走到段舒蔓面前，用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
她目光中的溫柔和慈愛，很是顯眼。
眼神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嘴巴會說謊，身體會說謊，但是眼睛它永遠不會說謊。
她是真的心疼段舒蔓的。
只是我不懂，真的很不懂。明明很心疼，爲什麼還能對她不聞不問呢？
“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周朗沉聲問道。
“我和天帝夫婦一體，一直都是修的夫妻仙法，用的，也是同一根仙骨。這樣，能讓彼此的功力，最大程度地精進。”天后看着我們，臉色很是爲難地說道。
共用一根仙骨？也就是說，天后如果將仙骨取下一截給段舒蔓的話，天帝一定會知道的。
到時候追究起來，段舒蔓的身份，肯定是瞞不過的。
那天后揹着天帝偷人的醜聞，要是就這樣傳了出去，天界必然會動盪。
我的視線，不自覺地就看向了身後的景炎。
從一開始，他就抱着一副局外人的樣子，一直在那裏看戲。
段舒蔓會怎麼樣，天后會怎麼樣，他壓根就不在乎。
他要的，或許就是將所有人的玩弄於鼓掌間的快感。
所以，從一開始說出這個方法的時候，他怕是什麼都想好了吧。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了景炎的可怕。
哪怕是之前他殺人的時候，我都沒這麼怕他。
可現在，他利用他的心計，利用我們的關心，策劃了這一場好戲。
就好像，天地間他就是主宰，而我們，不過是演戲給他看的小丑。
“那現在，該怎麼辦？這個方法，真的不能用嗎？”我喃喃說道。
天后如果不救段舒蔓的話。我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只是現在，我們連能不能想出別的辦法都不知道。就算能想出來，段舒蔓她還有時間嗎？
哪怕我什麼都不懂，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或許別說兩三天，她可能，都撐不過今天了。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女兒再死一次？然後，像上次一樣什麼都不做嗎？別以爲我不知道，之前段舒蔓爲了救我而魂飛魄散，其實你是知道的。但你卻什麼都沒做，任由她自身自滅！你拋棄了她一次，放棄了救她的機會一次，現在，還要再一次對她不聞不問嗎？”周朗字字珠璣，對着天后是一通質問。
我覺得，周朗這樣子，像極了之前他和泰山府君相認時，段舒蔓爲了他出頭的樣子。
這兩個人爲了彼此，連命都可以不管不顧。爲什麼周朗之前就是不肯面對自己的心呢？
天后咬咬脣，臉上寫滿了爲難。
她的爲難，我們都懂。
可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看着段舒蔓就這樣死去。
所以，哪怕明知道景炎還在一旁看好戲，我們也只能做着最後的努力。
“我沒有不管她。她爹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男人，我甚至都想過，爲了他放棄這天后的身份。可是他卻爲了讓我平安無事，居然是放棄了自己的性命，讓我安心做我的天后。他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天開心的日子都沒有過過。離開他之後，我連笑都不會了，又怎麼可能安心在這個位置上做着呢？”
天后苦笑一聲，看向周朗繼續道：“我知道我的這個傻女兒，她心裏只有你，還爲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這股傻勁，真的是和她爹一模一樣。我當初沒能救她爹。但我還是努力用我的三分精元，護住了她的殘魂不散。這樣，才能支撐到你們來救她。之後，我也偷偷下凡渡了好幾次靈氣給她。不然的話，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重獲新生呢？爲了我的女兒，我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可我唯一沒有辦法的，就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如果用了我的一截仙骨救她，她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比死還痛苦。”
眼下，我們總算是明白，天后的這般用心了。
天界爭權奪勢本就很厲害，從上次庭舒庭妍對天后的態度就知道了。天后和天帝本就不是原配。是前天后因爲修煉禁術被廢之後，天帝才重新選的天后。
天帝的那些孩子，沒有一個是天后所生的。
想來，是天后一心向着愛情，不願意和天帝生下孩子吧。又或者，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反正這天界的故事肯定精彩的很，不是我一個外人能猜測到的。
但我能清楚猜到的是，段舒蔓的身份一旦是曝光，不僅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不會放過她。天帝也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一個醜聞的存在的。
到時候，段舒蔓面對的，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副可怕的場景了。
“那些我都管不着，我想要的，只是她活着。任何問題都可以想辦法解決，可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周朗看着段舒蔓，很是深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