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徐德文感受到的衝擊最爲強烈。
昨晚他親眼看到那包戎部特供的香菸,雖然料到過這個青年有不菲的戎部身份,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身份如此炸裂!
再聯想起昨晚他對秦驚龍說過的那些話,徐德文這張老臉只感無地自容!
他這一跪,徐一彬萬念俱灰!
大驚龍,雪域人屠!
簡單七個字,就是一座巍峨大山,帶來的威壓擎天浩瀚。
相比較鎮北王、北天王這些稱謂,實則驚龍戰神、雪域人屠、傳奇將領等稱呼,更深入人心!
任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秦姓青年竟然是那位北域的大驚龍!
朗朗晴空,秦驚龍負手前行,並沒有多看一眼跪着的徐德文。
他一向尊重老兵,更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但,徐德文這一位老戎士,不值得他吝嗇哪怕是一眼。
一個沒了骨氣的老戎士,一個連自己孫子都教育不好的長輩。
不值得秦驚龍憐惜!
他繼續前行,朱宏運等人已然放棄掙扎,哪怕沒有那股詭異的拖拽之力,他們也已經嚇的失魂落魄。
沿途,有壽石村的村民出來圍觀。
卻是第一時間被錘傻在當場。
走在前面這位,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驚龍戎裝,讓這座小村子於今天徹底沸騰了起來。
大驚龍驚現壽石村,這條消息足矣小山村颳起大風暴!
不多時,秦驚龍走到了村西頭的小山崗,寧家的老墳前。
徐德文跟了過來,還有壽石村的不少村民。
此時的朱宏運等人,已然感覺到了死亡在朝他招手。
“朱爺,快點聯繫老爺子吧!不然我們恐怕都得死在這裏。”孟振生哭喪着臉對朱宏運說道。
“是啊朱爺,只有老爺子才能救我們,我不想死啊!”馮志帆臉色煞白的跟着附和道。
此時的他哪還有之前跟秦驚龍叫板的囂張姿態。
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武協不懼戎部,甚至萌生了誅殺對方向武協上峯換取好處的想法。
他殺得動嗎?
秦驚龍出一根手指頭就能打廢馮志帆。
“閣下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我朱家跟寧家的事情,其實不必以如此極端的方式解決,我現在就給父親聯繫,讓他務必親自過來一趟。”
“正好寧茜母女也在這裏,等我父親到了,咱們就把這件事情徹底了卻一下,您看如何?”
朱宏運硬着頭皮開了口。
“你特孃的說的是人話嗎?現在纔想起來解決此事,早踏馬的幹什麼去了?”
秦驚龍沒開口,一旁的呂明哲斷然聽不下去了。
寧茜一事,事發於去年春天,鬧得滿城風雨。
期間朱家非但不承認有半分過錯,還一再欺壓寧家。
事到如今,隨着秦驚龍的介入,朱宏運即將赴死之際纔想起來徹底了卻此事。
他朱家何時想過愧對寧家,何時覺得自己做錯了此事?
“寧太太,我們朱家是真心想解決此事,請給朱家一個彌補罪過的機會,求您了……”
朱宏運眼前無法說動秦驚龍,只能曲線救國,寄希望於傅礫蘭同意坐下來好生相談。
只要傅礫蘭鬆口,不管對方要多少錢,朱家都出得起!
只要不死,就是把朱家掏空,朱宏運也心甘情願。
“你下去給我丈夫談彌補罪過吧!”
傅礫蘭頭也沒回,蹲在墳前燒紙,淚如雨珠的臉佈滿了憤怒。
她丈夫被朱家的人害死,女兒的雙腿盡廢,整個寧家家破人亡。
傅礫蘭恨不得一整個朱家都爲他丈夫陪葬。
這件事情沒得談!
朱宏運一度無言。
深入想想,他怕是也知道,朱家罪孽深重。
這哪還有商談的餘地?
“你父親此時怕是顧不上你了!”
秦驚龍給寧茜的父親上完香,簡單說了一句。
他說的是實話。
彼一端的朱家大宅,畫千骨一人挑戰三名二境武師。
阿畫有自家先生的指示,百分百會把牛氣哄哄的朱盛坤三人打成廢人。
朱宏運:“……”
親生兒子都顧不上嗎?
這話什麼意思?
朱宏運知道父親的行蹤,是去城關口迎接北天王了。
即便如此,得知親生兒子即將赴死,當父親的豈能見死不救?
“我不信……”
朱宏運不相信,迅速摸出手機打給了父親。
但,電話響了許久,一直無人接聽。
朱宏運不甘心的繼續撥打,始終是那討人厭的無人接聽的迴音。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你……你對我父親做了什麼?”
手機滑落在地,朱宏運手腳冰涼,只感陣陣陰風灌入身軀。
秦驚龍沒有迴應什麼,而是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老里長徐德文。
“我跟朱家人比起來如何?能護得住壽石村嗎?”
秦驚龍問道。
“能!”
徐德文近前一步,回答的十分堅定。
一尊大驚龍,莫說護得住壽石村,就是整個九州都護得住。
“多久沒握刀了?”
秦驚龍又問了一個問題。
說話的同時,懸空的那把斷刀驚龍飄到了徐德文面前。
“很久很久了!”
徐德文記不清楚了。
“戰火狼煙,有你最嗜血而剛強的影子,風華一指流沙,真就蒼老一世年華嗎?”
秦驚龍微微搖頭。
一名老戎士,就算脊樑彎了,也不該被歲月磨去棱角。
那當年大殺四方的樣子,令賊寇聞風喪膽。
這股精氣神,無論經過多少歲月滄桑,它該一直在纔對!
“握刀!”
秦驚龍提高嗓音,喊出兩個字。
無形之中,卻是帶來了一股讓人熱血澎拜的無言能量。
“舊將徐德文,領命!”
徐德文備受鼓舞,當即扔掉柺杖,以一箇舊將的身份,雙手握住了這把斷刀驚龍。
“砍!”
秦驚龍再落一字。
呂明哲心領神會,將帶過來的樊耀身體擺正。
徐德文咬緊牙關,蓄積全力,照着樊耀的脖頸砍了下去。
咔擦!
樊耀人頭落地,徐德文拿下首殺。
這一位害死寧茜父親寧羽慶的真兇,去地下懺悔!
“再砍!”
接下來,寧家老墳前,朱家這些鷹犬一個未能倖免。
這一場祭拜,以這樣的方式進行,纔算是真真正正的祭拜。
千福二十年,秋。
壽石村,小山崗,寧家老墳。
舊將徐德文,執斷刀驚龍,以一個老戎士的身份,重拾當年戰雄之心。
他彎下去的脊樑,挺直了!
他失去的骨氣,找回來了!
最後一刀,他含淚落在了自己孫子徐一彬身上。
孽孫忤逆雪域大驚龍,死罪難免!
“這包煙送你了!”
秦驚龍留下昨晚那大半包戎部特供香菸,拍了拍徐德文的肩膀,負手離場。
徐德文捧着香菸,更像是捧起了半壁河山。
他舉起手掌比向太陽穴,鏗鏘有力的高聲吶喊:“原東系驍騎司舊將徐德文能握刀,能戰鬥,若國有需,我必戰!”
有一種力量,它一直都在,只是未遇到能點燃這股力量火焰的人。
能點燃這股力量火焰的人,必是一肩扛起戎部的傳奇將領秦驚龍!
“起風了!”
秦驚龍走下山崗,攤開手掌感受着蕭索的秋風。
彼一端的城關口,陸道德的車隊進城了。
的確起風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