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子街依然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張昀和林欣瑤手牽着手，逐漸消失在人羣之中。
眼看着張昀離開，何宇白皺着眉頭，心中有一股難以壓抑的怒氣。
但是更多的，是困惑。
他一口將杯子裏剩下的所有果茶吸掉，忍不住回頭問小野：“張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找他聊電視劇，他跟我說他支持國貨幹什麼？”
“你不明白？”小野眨眨眼睛，問。
“我應該明白？”何宇白反問。
“你應該明白。”
“我就不明白！”何宇白氣急敗壞，“這都哪兒跟哪兒啊！what‘shappened？”
小野嘆了口氣，道：“支持國貨的意思就是說，他不想跟你合作。”
“爲什麼？”何宇白還是沒懂。
“因爲你想在華夏拍美劇啊。這就相當於你在華夏賣外國的衣服嘛，張昀他支持國貨，所以只穿國產品牌，也就是說他只拍國產電視劇，不可能拍你說的美劇。”小野解釋道。
“只拍國產電視劇？我用華夏演員拍，不也是國產電視劇？”何宇白此時才恍惚明白張昀剛纔的意思。
然後，他冷哼一聲，說道：“華夏人說話總是繞來繞去，真是有夠無趣！”
“太過直白也不好吧……”小野不太同意，不過她只敢小聲嘀咕。
何宇白聽見了小野的話，但懶得搭理小野。他站起身來，冷冷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都22年了，還說這種正常人都聽不懂的詞語幹什麼？
“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就看看誰的劇，更好了！”
說罷，何宇白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那是成語……”小野又嘀咕了一句，趕緊跟上了何宇白。
……
“你還在生何宇白的氣啊？”
回去的路上，林欣瑤見張昀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好，關切地問。
“生氣倒是生氣，不過生何宇白的氣倒不至於。我可不會生一個男人的氣。”張昀嘆了口氣，目光望向旁邊高聳的路燈，“我是對國產劇生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國產劇一直都是這樣，你就別生氣了。”林欣瑤知道張昀是什麼意思。
他是何宇白說的國產劇如今這種誰都瞧不上的狀況而憤怒。
“哪裏一直都這樣。”張昀搖搖頭，“也就是十年之前吧，那時候拍的國產劇，不知有多少經典作品，現在還被人翻出來看。然而現在呢，卻幾乎淪落到除了粉絲誰也不看的地步。”
“這是市場的選擇。”已經很瞭解這個行業的林欣瑤說道。
“市場的選擇是一部分，而因爲審覈而導致的自我閹割，是另一部分。”張昀幽幽說道。
他回想着剛剛何宇白說的那些話。
雖然何宇白這個22年還在精美的傢伙，說的大部分東西都是他一廂情願的看法，不過到底還是有一塊地方讓他給說對了——國產電視劇的限制太多。
而又因爲影視管理局在進行審覈的時候，並不會明確地告訴製作方這部片子到底哪裏不合格，只會給一些諸如“價值觀與主體價值觀不符”這種模糊的語句，這就導致導演和編劇不得不爲了過審，將所有疑似的地方全部刪除。
而一旦爲了過審而大量地刪減片子，那麼一部優秀的好劇，很有可能就會被剪成勉強合格。
審覈的嚴格與反饋的模糊，讓製作方手抖不已，只能自我閹割。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就像當時拍《鬼吹燈》一樣，也是接連被退回來好幾次，每一次給的理由都模糊得像是老師給的考試範圍。如果不是張昀一直堅持只剪掉不影響主線的鏡頭，改掉不影響邏輯的臺詞，《鬼吹燈》早就變成《人拔蠟》了。
誒？聽起來好像更恐怖了？
“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國內的審覈反饋更精確一些，讓國內的限制稍稍放開一些呢？”
兩人在夜風中走了許久，張昀忽然問了林欣瑤這樣一個問題。
“有啊。”林欣瑤非常肯定地回答。
張昀愣了一下。
我都沒有辦法，你有辦法？
“什麼辦法？”張昀急忙問。
林欣瑤嘻嘻一笑：“我爸跟上面有些關係，可以給咱們放開一些。”
“……”張昀揉了揉林欣瑤的腦袋，將林欣瑤攬進懷裏，“不是說咱們，是說給國產劇的限制放開一些。”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欣瑤有些嫌棄將張昀的手打開，然後整理自己被揉亂的頭髮。
張昀看着林欣瑤女孩一般的模樣，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
“爲我們即將到來的輝煌，乾杯！”
魔都，某會客大廳。
包括光海傳媒、番茄傳媒在內的十家影視公司老闆匯聚一堂，簽署了接下來多部電視劇聯合制作的合同。
合同中規定，各影視公司出資一億，統籌進行電視劇製作。而其中，光海傳媒因爲聯繫到了好萊塢編劇和導演，分成佔比最多，相應的，整個拍攝計劃，也由光海傳媒主導。
這並沒有什麼異議，尤其是在番茄傳媒等幾個最大的影視公司的幫助下，幾個小公司就算想爭權，也爭不過。
而對於這些影視公司來說，他們想要的，無非是賺錢。之所以最終會被何宇白所謂的“流量+好劇”模式說動，至少丁俊和李天看中的，是光海傳媒背後代表的光海集團，以及何宇白帶來的好萊塢資源。
現在的華夏，尤其是在影視行業，不管是影視製作人還是觀衆，都普遍存在着“歐美比國內更好”的觀點。理所當然的，這幫老闆覺得，有了何宇白的好萊塢資源，應對新世界的“劇情爲王”，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也許，在座的十家公司裏，真的有搞不清楚狀況的蠢人，但大多數人都想的很明白，他們就是要通過何宇白和好萊塢搭上關係，從而攫取更多利益。
之前他們與其說是在糾結流量會不會過時，不如說是在糾結流量模式還能不能賺錢，怎麼賺錢。
現在，一切有了新的方向——向好萊塢取經。
“宇白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丁俊端着一杯紅酒，走到何宇白身邊，笑吟吟地問。
“嗯？什麼怎麼做？”何宇白擡起頭，丁俊看到他面前的一盤生煎饅頭。
魔都特色的生煎饅頭。
在魔都，“饅頭”實爲“包子”。這生煎饅頭的表面又軟又白，與包子無異，但底部用油煎炸，色澤金黃，硬香帶脆，極具口感，肉餡鮮嫩，帶有恰當的滷汁，咀嚼時還能感受到芝麻或者蔥的香味。
反正看何宇白喫的，那叫一個香。丁俊看在眼裏，都有點想嚐嚐了。
“就是接下來的計劃啊。”丁俊收斂起自己的食慾，問何宇白。
“編劇我已經聯繫了，劇本也在寫。目前能夠定下來的有三部作品：一部講小鎮女人的往事；一部是犯罪題材，好像叫《惡徒》，就是罪犯懲罰罪犯的那種。還有一部是家庭劇，暫時還是個想法，不過對方會盡快給我消息。”何宇白又喫下一個生煎饅頭，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紅酒，回道。
“呃……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宣傳。”丁俊知道何宇白誤解了他的意思，“咱們這麼重大的計劃，是不是應該炒作一下，宣傳一下？”
“啊？這我倒是沒想過……”何宇白明白過來，“我以前沒管過這些東西。丁叔，宣傳的事就你來吧，國內的宣傳思路我不是很懂。”
丁俊聞言一喜：“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都是一家人嘛。”何宇白無所謂地道。
拿下了最想要的宣傳權，丁俊便要離開。
忽然，剛剛轉身，他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宇白，咱們這個系列作品，是不是也得搞一個類似‘劇情之王’的好名字？”
“好名字……”何宇白想了想，呵呵一笑，“就叫……‘華夏美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