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讓本來正打算給林欣瑤上上課的張昀暫時放下了念頭。
“是張昀嗎？”電話那頭，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張昀聽着，感覺這個聲音十分熟悉。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李小亮。”對面的男人回答。
“啊！李老師！”聽到這個名字，張昀的腦海裏立刻就浮現出一個看起來剛正不阿正義凜然的……光頭。
就是那種亮到朱時茂追上去的光頭。
李小亮不只是看起來剛正不阿，他做起事來，同樣剛正不阿。甚至剛正不阿到連人情世故都不顧的地步。
不久之前，於朝北在微博發聲呼籲編劇圈一定要公平競爭，轉發他微博的全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只有李小亮，是唯一一個有些名氣的。
李小亮爲於朝北助威，當然不是因爲和於朝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真的就是個性使然。
使然到只要他認爲不對的，就一定要出面指責。也不管他出面指責這件事本身對不對。
因爲原主不善於交際，所以上編劇課的時候，張昀和李小亮也沒什麼接觸。現在李小亮這個從來沒接觸過的人忽然打來電話，張昀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給於朝北說情來了。
“李老師您有什麼事嗎？”張昀內心不斷盤算，嘴裏還是十分禮貌的。
“《沉默的真相》劇本寫得很不錯。”李小亮猶猶豫豫，在電話裏說道，“以前上課的時候，我真不覺得你在編劇這一行有什麼天賦，沒想到纔過去短短一年時間，你就用一部大火的網劇證明了自己。”
“當年我確實不太開竅，學藝不精。”張昀附和着。
“如果不是一直以來你都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專業編劇，我也不會相信於朝北的話，幫他抵制你了。”李小亮非常直接，開門見山，說起於朝北的事。
果然是來求情的！
張昀頓時明白過來。
因爲張昀的劇本被選中，於朝北落選，又因爲心裏不服氣，理解錯了李嘉良的話，於朝北不久之前曾在網上公開聲稱，張昀是被資方指定的編劇，張昀的劇本沒有他的好。
說實話，這種操作純屬腦癱操作。這年代的大投資影視劇，有幾個不是資方指定編劇的？
這種事張昀知道，於朝北也知道，大多數編劇都知道。所以當時於朝北的發聲，沒幾個人跑出來湊熱鬧，張昀甚至都懶得回覆他。於朝北自身呢，其實也不是要討什麼公道。他是帶着一點不服氣，但更多的，是想借此機會宣傳一下自己的劇本，找個過來湊熱鬧的小影視公司把劇本賣出去。
於朝北計劃得很好，嘉良影視不過是個小公司，沒什麼名氣，儘管它背後的投資方是華耀，但華耀那麼大一家公司，也沒工夫管這種根本無所謂的小事。所以，於朝北在小範圍呼籲一下，不會鬧太大動靜，又能鬧出點兒動靜。
這點兒動靜就算被行業內的編劇們偶然發現了，也不會有人真跑下來摻和。但這點兒動靜，足夠於朝北把劇本賣出去了。
而事實上，當時他確實已經在和一個公司商討劇本的合同問題了。
只是於朝北萬萬沒想到，張昀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張昀了，而他於朝北，還是那個於朝北。
張昀的《星途》豆瓣評分竟然反超了他的《下個路口·愛》！於朝北的呼籲立刻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其實如果事情到此爲止，對於朝北來說，損失也不是很大，頂多就是本來他想依靠熱度賣出去的劇本，賣不出去了而已。
但他又萬萬沒想到，張昀憑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弔人囬氣”，成功把這件事頂上了熱搜。
光是一個嘉良影視的聲明，完全無用，就算買了熱搜，也不會引起大範圍關注。但“弔人囬氣”這四個字，代表的就是一種泛娛樂文化，這一下子，很多人就知道這件事，知道於朝北污衊張昀了。
事態擴大，就不好收場了。
於朝北現在過得怎麼樣張昀不知道，反正他的劇本以後就算能賣出去，也休想登上大雅之堂。
大雅之堂的意思就是：大製作大投資的網劇、電視劇以及大銀幕電影。
於朝北愛咋地咋地，那件事後，最難受的其實是李小亮。
當時李小亮爲於朝北發聲，完全是聽信了於朝北的話，認爲於朝北被張昀背後的資本給欺負了。而他又確確實實知道，張昀的編劇水平根本趕不上於朝北。所以他腦子一熱，正義感一爆發，就幹了件蠢事。
後來真相大白了，於朝北名譽掃地，李小亮名譽也挺掃地的。
至少這幾個月，沒少被圈裏的朋友調侃。
不過李小亮也不是什麼混人，正義感過強並不意味着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今天他來，還真不是給於朝北說情的。
雖然張昀以爲李小亮是來說情的。
“李老師，您是來給於朝北說情的嗎？說實話，大家都是同學，之前那件事我也不怎麼怨恨於朝北。但是我也就是個新人編劇，就算我出面原諒於朝北，其他知道這件事的編劇的態度，我也管不了。”張昀誤會了李小亮的目的，說道。
“不是不是，那件事不怪你，是我被於朝北矇蔽了。”李小亮的話出乎張昀的意料，“當時於朝北跟我說這件事，我就是覺得一個好學生被人頂了劇本，實在太不公平。而且當時我……真沒想到現在的你，水平長進這麼多。我一廂情願地以爲於朝北寫的劇本肯定是比你好的，所以才爲他打抱不平。現在看來，你的編劇水平，可能比我都高了。他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全是咎由自取，我還替他說什麼情。”
李老師還真是一點沒變，有啥說啥。
張昀聽了李小亮的話，詫異之餘，也是十分感慨。
“是這樣啊，那您今天找我，到底是什麼事？”張昀感慨着，問李小亮。
“上次我沒弄清楚真相，就下場發言，那是我的錯。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挺對不起你的，只是沒有你的聯繫方式，也不太拉的下來臉向你道歉。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是爲了給你道個歉。”李小亮誠懇地道。
“沒有沒有，李老師您言重了。真不算事兒，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張昀趕緊說道，對於李小亮，張昀還是挺佩服的。這種全憑意氣用事的人，真不算太多了。
“聽我說完。”李小亮又道，“是這樣的，15號咱們京城編劇要聚在一起喫頓飯。我尋思你可能還沒有真正進入編劇圈子，所以希望你能來，見見世面，跟圈子裏的大家熟悉熟悉，這對你以後很有好處。”
編劇圈喫飯啊……
張昀瞭然。
在中國，喫飯永遠不只是爲了喫飯。
談生意、攀交情、拉關係，那纔是主要目的。
編劇圈的聚餐，就像網文作者一起喫個飯，能互相PY，到時候發新書也能互相幫忙推薦推薦；就像古風圈一起喫個飯，能互相約個填詞，約個合唱，擴大一下彼此的影響力；就像主播圈一起喫個飯，能彼此交個朋友，以後一起直播連麥，互相提高一下粉絲關注數量。
李小亮邀請張昀參加京城編劇圈的聚餐，確實是一片好意。編劇圈哪是那麼容易進的，就算張昀寫了個爆火的《沉默的真相》，但如果沒人引薦，他也別想有資格參加這種聚餐。如果不進圈子，很多好機會張昀就只能白白錯過了。
想清楚這一切，張昀立刻對李小亮說：“李老師您都邀請我了，我不勝榮幸，15號我肯定會去的，到時候我給您打電話！”
“行！等到了喫飯那天，我給你介紹介紹雲中鳥！”李小亮欣喜地說。
雲中鳥，不是一種鳥，是一個大編劇的筆名。這位大編劇早年間寫出過好多部大火特火劇本，是華夏頂尖編劇之一。近年來雖然沒出過什麼好作品，但威名仍在。如果張昀認識了雲中鳥，以後他在圈子裏，能好混不少。
張昀自然也是無比願意的。
再次感謝李小亮，張昀掛斷了電話。
拿着手機，張昀想着剛剛李小亮說的話，不禁笑了笑。
李小亮邀請自己參加聚餐，可能更多的是展現一下自己的歉意吧。
“繼續給大小姐上課吧！”張昀說着，便打算打開微信，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題。
然而，這時候，手機竟然又響了起來。
這次打來電話的人，張昀認識，
是劉明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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