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一句話讓原本一派祥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很多人臉上的表情都凝固在了那裏,這其中就包括黃牙。
他下意識的又問了一遍,“少俠你要什麼?”
“一人一條胳膊,一隻腿。”
“少俠是在說笑嗎?”黃牙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來。
“不是。”陸景搖頭。
“一條胳膊加一隻腿,你還不如直接要了我們的命,沒了手腳,我們活着還不如死了!方老大,怕他幹甚,咱們大傢伙抄傢伙跟他拼了!”
有江匪按耐不住,嚷嚷道。
而他的話也得到了很多同伴的支持。
“拼個屁,都別瞎叫喚!”黃牙被嚇了一跳,連忙揮手製止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手下。
他知道雙方實力差距太大,現在根本不是耍橫的時候。
吼完下面的人他又轉頭對陸景賠笑道。
“少俠,這……這要的有點太多了吧,手腳俺們還得留着打魚,要不這樣您看行嗎,俺們這些人雖然窮,但是也還能想辦法湊出點錢來,您放我們回去……”
“我不要錢。”
黃牙聞言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涌起。
不需要再多問,陸景望向他的冰冷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黃牙徹底絕望了。
他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卻是忽然彎腰抓起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鋼刀。
用力衝陸景擲來!
同時嘴裏大喊一聲,“扯呼!”
聽到他這句號令,衆江匪也沒去找來時乘坐的那兩隻小舟,而是各選了一個方向,想要一頭扎進江水裏。
這夥人顯然也清楚今天己方是不可能全都逃掉的,所以才採取了這種一鬨而散的逃跑方式。
各憑運氣,被抓到的人也只能自認倒黴!
不管怎樣,總比讓人一窩端了強。
這種時候只能能跑出幾個算幾個了。
黃牙心中是這麼想的。
當然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會成爲首要目標,所以逃的時候心中一直戰戰兢兢,然而直到跑到船舷邊竟然都奇蹟般的沒被抓。
望着近在眼前的江水,黃牙不由激動萬分。
只要一步,再有一步,他就能逃出昇天。
可就在他想邁出這通往自由的關鍵一步時,面前卻是再度出現了那個讓他畏懼的身影。
這種從天堂一瞬間墜入地獄的感覺讓黃牙的心情變得格外糟糕!
然而他咬了咬牙,還是鼓起勇氣抽出了小腿邊綁着的分水刺,向着陸景刺去!
可惜他這豁出性命的一搏,在強大的敵手面前,也只是進一步凸顯出了他內心的絕望。
陸景伸手輕輕撫摸了下他的頭頂,就和先前拍他肩膀那次差不多。
可下一刻黃牙就聽到了自己的顱骨碎裂的聲音。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轉過頭去,想看看手下那羣弟兄門跑掉了幾個,結果竟是隻看到了一甲板的屍體。
加上他一共八個人,一個也沒少。
黃牙的眼中浮現出了一抹驚愕之色,他根本想不出,這麼短的時間裏,陸景一個人是怎麼把他們這麼多人都殺光的。
而之後他便帶着這份疑惑身子一軟,也趴在了船頭,不再動彈。
陸景連殺八人後也沒再說什麼,按照玩家傳統摸了下屍,然後丟了一兩銀子給船家做清理費,接着沒說什麼,就回房間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船艙內被剛纔那一幕駭的說不出話的衆人這才紛紛回過了神來。
只見那老太重重哼了一聲,似乎頗爲不滿,沉着臉說了身,“我身子不舒服。”就在那兩位侍女的攙扶下也起身回房去了。
而那三個書生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尷尬。
片刻後其中一人開口道,“陸少俠……嫉惡如仇,但未免也有些有失仁德了。”
“確是如此。”另一人也點頭附和道,“世道如此,那些江匪也是身不由己,而且殺了他們不要緊,他們的妻兒老母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此言有理,唉,不過聽說陸少俠早年行事也是如此激烈,或許是因爲聖賢之書讀的少的緣故吧,若有人能將推己及人之理說與他聽,他大概便會放那羣江匪一條生路了吧。”
第三個書生剛說完就聽到一陣嗤笑聲傳來。
那笑聲中明顯夾雜着不少諷刺的意味。
書生惱怒擡頭,卻發現笑話他的人竟是一名少女。
她是同船的那羣女眷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還未完全長開,但已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肌膚如玉,脣紅齒白,還有股官宦人家的小姐天然的淡雅寧靜氣質。
可惜這股氣質卻是被那雙喜歡滴溜溜亂轉的眸子給全毀了。
聽她發出嗤笑,她身邊的貴婦立刻出言喝止,然後還代她向那三位書生賠禮。
然而那少女卻頗爲不以爲然,依舊用一副“你們都是豬”的目光大刺刺的掃視着那羣書生。
其中一人被她瞧得受不了了,開口道,“請教姑娘,剛纔緣何發笑?”
“因爲看到好笑的事情啊。”少女不顧母親目光的制止,笑嘻嘻的道。
“什麼好笑的事情?”另外一個書生也忍不住問道。
“三個剛被救的蠢蛋,非但不知道感恩,還在背後自以爲是的議論恩人的德行,怪不得茶坊裏那些個說書先生的故事裏,書生沒一個人是好人的,救了也白救。”
她這番話是用少女特有的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出來的。
但是每個字都像是一柄尖刀,毫不留情的刺向書生們的心臟。
只說的三人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甚至生出了無地自容之感。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一個書生平復了一下心情,大概是因爲氣不過又接着道。
“我們的確不該在背後議論陸少俠的品德,況且陸少俠的爲人鄔江城百姓皆知,也污衊不得。
“但是就事論事,咱們剛纔說的話也不錯吧?仁厚寬容,可是聖人們也在大力倡導推行的。”那書生不忿道。
“聖人們倡導仁厚寬容是不錯的,但那是留給人的,不是留給毒蛇的。”少女冷笑。
“你們莫非真的信了那羣江匪的話,以爲他們是頭一次做這種買賣的嗎?”
書生們聞言氣勢上已然弱了幾分,但還有人反駁道。
“你又怎麼知道他們說的是假話?”
“呵呵。”少女也不回答,只是從位置上站起身來,徑自走到了外面甲板上,面對一地的屍體居然面不改色。
從中撿起了黃牙掉在地上的那把刀,把它拖到了三個書生面前。
“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