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一頓,喬聿然卻已經從小洋樓門口走了過來。
這模樣,這架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又聽到了這邊多少話。
溫清心頭下意識咯噔了下,莫名慌張。
說實話剛纔莊晏威脅她她都沒有絲毫害怕,但是看見喬聿然的瞬間,她有些慌了......
喬聿然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莊晏也是愣了一下,但他不是害怕,他是沒有料到喬聿然會突然出現。
喬聿然直直朝兩人走來,彷彿通身都夾帶着濃厚的冷意,那張臉上,那雙眸子底,是無盡的凌厲與陰沉。
他的脣抿得很緊,即便是走到了溫清面前,也只是伸手,用力掰開莊晏的手,將溫清攬到自己身邊,方纔輕輕啓脣問她:“沒事吧?”
他還是溫柔,還是寵溺,還是將溫清視若珍寶。
“我...沒事。”溫清低低道。
“嗯。”
喬聿然應她,而後便就看向莊晏,眸中凌厲取代溫柔,冷沉取代了寵溺,他道:“你剛纔說,想說什麼?”
不得不說,莊晏到底是個還沒畢業的男生,雖然很多時候他可以假裝很成熟,可是到了真正成熟的喬聿然面前,他有一種一瞬間被秒成渣的錯覺。
依稀之間,莊晏回想起三年前,這個男人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就是那麼唯我獨尊,睥睨一切,彷彿渾然不將莊晏放在眼裏一樣,對他說:“我知道你對溫清什麼想法,但是從今往後,我請你遠離她,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註定不會有結果,她也不可能喜歡你。”
臨走的時候,他說:“這是第一次,我來請你遠離她,要是還有下一次,我也不確定我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跟你說話,言盡於此,希望你好自爲之。”
這些話,一字一句印刻在莊晏的腦海裏,時不時就會想起。
那時的莊晏不夠成熟,只是一個大一新生,什麼能力都沒有。
但是那時的莊晏也明白,喬聿然是什麼樣的人物,溫楚南又是什麼樣的人物,這兩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當年西大校花校草選拔過後,他因爲喬聿然的警告,和溫清保持了距離,也算是遠離了她。
但是莊晏的心裏卻從沒有屈服過,這三年來他不斷努力,不斷學習,幫助父母得到莊家的做主權,得到恆安的管理權,他在一步一步成長,他企圖成長到能夠和喬聿然,抑或是溫楚南齊肩的位置。
只是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他再是自信,真正到喬聿然,抑或是溫楚南面前的時候,那種自信就會被撕碎,他始終是無法與那兩個男人比較的。
莊晏握緊了拳頭,死死盯着喬聿然,他見喬聿然將溫清如若珍寶似的護在身邊,咬牙切齒之餘,驀然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充滿了諷刺意味,他看着喬聿然,涼涼道:“我沒想說什麼,但是我想問你,你真的覺得,你如若珍寶一樣保護在身邊的,是你記憶裏的溫清嗎?是你曾經熟悉的溫清嗎?”
他問喬聿然,此時此刻保護在身邊的溫清,是記憶裏的溫清嗎?是曾經熟悉的溫清嗎?
溫清站在喬聿然身側,下意識捏了捏手心,除了一閃而過的一絲緊張,她面上再沒有多餘的情緒,她只是微微擡頭,看着喬聿然。
溫清沒有說話,像是不想影響喬聿然的判斷,但是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跳聲已經淹沒了身邊的一切聲音。
她聽不清喬聿然說了什麼,只是能夠看到喬聿然側眸看了她一眼,薄脣一張一合。
憑藉對喬聿然的瞭解,溫清大概能分辨出,他說的是:“溫清是不是溫清,你沒有資格來說,我說她是,她就是,溫家人說她是,她就是,而你,沒有任何資格對此做出質疑和評判,你莊晏,只是一個外人。”
是啊,喬聿然說得沒錯,連他都肯承認,連溫家都是承認的,莊晏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去質疑?
他沒有。
溫清冷靜了下來,強壓下狂跳的心臟,耳邊的聲音恍惚纔回來。
此時此刻的莊晏,正因爲喬聿然的話而瞪大了眼,半晌像是極度難以置信一樣,反問道:“難道你們身爲親人朋友,就一點都不在乎這個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他的反應,太過激烈了,激烈到讓人以爲...他已然神志不清。
溫清蹙緊了眉看他,反感又冷漠。
她從沒看出來,莊晏也是個如此偏激的人。
他今晚的種種舉動,是否也是基於得不到就想毀掉這樣的偏激心理呢?
按照溫清的經驗,她想是的。
溫清忍不住深深嘆息。
身邊,喬聿然嗤笑了聲,伸手拉起溫清的手撥弄,一面看着莊晏道:“我在乎,我們在乎,可是我告訴你,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髮都能看出她是真的溫清,敢問你是瞎了嗎?”
這,這這這!
這分明是顧左右而言他!
這分明沒有直面莊晏的問題!
莊晏氣極了,他想反駁什麼,可喬聿然卻沒有給他機會,直接擡手指着遠處的花城灣大門口,聲音冷到冰點:“你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也不可能會相信,不止是我,溫家也是如此,如果你不死心,想繼續到其他人面前說,那我不攔着你,只是你要考慮清楚,那些話在我面前說,跟在溫楚南面前說是不一樣的。”
“如果因此惹怒了溫楚南,你們莊家二房會否付出慘痛百倍的代價,我無法保證。”
衆所周知,商場上的溫楚南就是一頭笑面虎,他可以對你滿面笑意,十足客氣,也能讓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已經在恆安呆了許久的莊晏不會不知道這個事,所以,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在猶疑,他在害怕。
喬聿然像是看出他所想,又是擡手一指,道:“你的車就在那裏,現在離開,大家還能保持體面。”
莊晏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上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車的,只知道上車後空調迎頭一吹,他後知後覺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也才後知後覺地回過身來。
該死!
他咬牙,重重一拳砸在車門上,前座的司機因此嚇了一跳,不過看莊晏的樣子,又不敢開口說什麼,默默地駛出了花城灣。
車上,莊晏深吸了幾口氣,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沒事的,雖然他讓喬聿然鎮得沒有喘息的餘地,可是,他不相信他的那些話全然沒有作用。
沒關係的,只要他們聽了那些話,心裏始終都會有疑的,只要有疑,那就是裂縫,始終都會崩裂的。
就如同...溫清的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