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奴兒緊緊跟着蘇乙,倒也不用操心路的問題。
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的時候,前方又出現一片綠洲,綠洲中一個集市安詳坐落其中,綠水環繞,綠蔭成蔽。
這裏叫尼雅巴扎,乃是斡端城東部的一座小鎮。
蘇乙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爲除了斡端城,這裏也是從關內去光明頂的必經之路。
他在斡端城大開殺戒,接下來那座城必然會對東來的漢人嚴查死守,峨眉派的人爲了避免麻煩,也許會繞城而走,因此他乾脆來這裏等峨眉派的到來。
一夜趕路,人困馬乏,兩人拍馬進了集市,打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
蘇奴兒來過這裏,向蘇乙介紹道:“公子,這個巴扎大概有百餘戶人家,就一條街道,貫通東西。巴紮上只有一座客棧,就是最西頭的福來客棧,客棧的老闆也是這個巴扎最大的巴彥,是個色目人。”
所謂巴扎,其實就是集市的意思,而巴彥便是“貴人、財主”的意思。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穿過靜謐無人的長街,到達了福來客棧的門口。
“公子,就是這裏了,現在時間尚早,看樣子客棧的掌櫃和小二都還沒起牀呢。要不要我去叫門?”蘇奴兒問道。
“去吧。”蘇乙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回首掃視一週,又收回目光來。
這個集市不對勁!
蘇乙一進這個集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他。
而這一路走來,被窺視的感覺都沒有中斷過,這說明暗中窺視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一夥兒。
這些人是什麼人?
爲什麼躲在暗中窺視?
蘇乙不動聲色,摸了摸腰間掛着的木偶。
“砰砰砰……”
“有沒有人啊?出來個喘氣的!”
蘇奴兒大力砸着客棧緊閉的大門。
“來了來了,別砸門了!”
很快,裏面就傳來一個抱怨的聲音。
吱呀……
隨着門閂打開的聲音,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打量着蘇奴兒和站在院中的蘇乙。
“兩位客官早啊,”他很快堆起一臉笑容,“請問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呢?”
“當然是住店了!”蘇奴兒道,“咦?你看着臉生,莫不是新來的?布塔掌櫃呢?”
中年笑嘻嘻道:“布塔掌櫃去斡端訪親了,還沒回來,小的是新來的夥計,這位客官認識布塔掌櫃,莫非是熟客?”
“你就讓我們站在門外說話?”蘇奴兒不悅道,“讓人把我們的馬牽下去,喂上好草料,還有,準備喫食,再備一間上房,一間下房!”
中年愣了愣,看了眼蘇乙,立刻裝模作樣一拍腦袋:“哎呀小的都睡糊塗了,快請進,我這就叫人!”
“不必了,你先帶我家公子去看房間,我在外面看着馬。”蘇奴兒道,“待會兒把喫食直接送去公子房裏。”
說罷,他回頭躬身道:“公子,您看這樣可好?”
“好。”蘇乙笑呵呵看了眼這個夥計,眼神不動聲色從他腰間一掃而過。
彆着一腰帶暗器的夥計?
有意思。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馬上就叫人來牽馬,這位公子,請跟我來!”夥計點頭哈腰陪着笑,做出請進的姿勢。
蘇乙藝高人膽大,夷然無懼,悠然邁步跟了進去。
一進門,蘇乙就感應到好幾個氣息悠長的傢伙躲在四面八方的門後或者牆後。
不過他恍若未覺,只是跟着這夥計一路向二樓樓梯走去。
“這位公子貴姓?不知仙鄉何處啊?”夥計一邊帶路,一邊笑呵呵探問道。
“姓蘇。”蘇乙瞥了他一眼,只說了兩個字。
“原來是蘇公子。”夥計打了個哈哈,“看蘇公子的打扮,應該是江湖人士吧?不知道公子是何門何派?”
“跟你有關係嗎?”蘇乙淡然道。
夥計一怔,眼中閃過不悅,卻賠笑道:“沒關係,沒關係……”
說着話兩人已經來到了二樓最北邊拐角處的房門前,夥計推開房門,請蘇乙進來後笑問道:“蘇公子,對這間房可滿意?這可是本店最好的房了。”
“就這裏吧。”蘇乙沒有挑剔的意思,四下打量着,若有所思。
夥計盯着蘇乙看了一會兒,但當蘇乙的目光轉向他時,他立刻換上卑微的笑容,點頭哈腰道:“蘇公子您先歇息,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蘇乙微微一頷首,沒有說話。
這夥計轉身出門,順手合上了房門。
“有意思。”蘇乙喃喃,嘴角勾起。
他大袖一拂,袖風吹去一張凳子上的灰塵。
轉身落座後,蘇乙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蘇奴兒和那夥計的說話聲。
片刻後又聽得蘇奴兒“噔噔噔”上樓的聲音,然後蘇乙的門就被敲響了。
“公子?是我,我給您送水來了。”
“進來吧。”蘇乙睜開眼睛。
蘇奴兒端着一盆水進來道:“公子,一路風塵,我給您打了盆水,您先洗洗。”
頓了頓,他忍不住抱怨道:“這破客棧,連熱水都沒有,喫食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做好,真是越做越差了!”
蘇乙示意他把這盆水放在一邊,開口道:“三七,這家客棧不對勁。”
蘇奴兒一怔。
“你先不要走了,坐在這裏等等。”蘇乙吩咐道。
“是。”蘇奴兒有些沒搞清楚狀況,不過他很信任蘇乙,也沒有多問,立刻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一邊。
蘇乙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那夥計穿過後廚來到後院的一個房間裏,推門閃身進了屋子。
這屋子裏竟有五個壯漢等在這裏,各個目光炯炯,神采非凡,顯然都是練家子。
這五人中,其中四人都坐在桌旁,唯有一人斜臥在牀榻之上假寐,居然是個和尚,相貌十分醜陋,下巴向前挑出,猶如一柄鐵鏟似的,臉上凹凹凸凸,雙目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