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乙被推進手術室,劉海清依然呆呆地站在窗邊,久久不能平靜。
蘇乙的話給了他太多震撼,相比起外人,他和一線天更能明白,蘇乙爲了他的國術夢想,付出了什麼,放棄了什麼。
一個人能爲自己的理想付出到什麼程度?
劉海清覺得,只怕再沒人有比蘇乙更配談理想這個詞。
當蘇乙說出那番話後,劉海清就再也說不出半句勸說的話了。
他很清楚,作出決定的蘇乙,誰勸也沒用。
“海清,真讓耿爺去拼命?”一線天面色沉重問道,“只要他再上擂臺,傷口肯定會崩裂,感染的風險太大了,他真的是在送死!”
劉海清嘆了口氣:“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只要能做成事,他怕死嗎?”
“不怕死,也不能找死吧?”一線天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倒是能理解他,只是……”劉海清搖了搖頭。
“要不咱們強迫他?”一線天提議道。
“他是個能被強迫的人嗎?”劉海清擺擺手,“算了,與其想這些不實際的,不如想想怎麼幫他,能讓他活下來。”
劉海清和一線天同時皺起了眉頭,冥思苦想。
這時,一邊的羅玉悄悄舉起了手,試探道:“那什麼,雖然我聽得雲裏霧裏的,但耿爺的傷,我還是有辦法的。”
劉海清和一線天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我們太和門是道門,不是普通的武林門派,道門講究懸壺濟世,所以歷代祖師都是杏林高手。”羅玉撓撓頭,“我不成器,興趣更多放在武學上,但我師父學究天人,醫術高超。前幾年軍閥混戰之時,一隊潰兵逃亡到了我們道觀,這些兵各個帶傷,好幾個都是被背上山的,只剩一口氣。”
“師父發了善心,收留他們,救治他們。當時王佔元是鄂省督軍,這些逃兵就是反他暴政才被打散的。王佔元爲了搜捕他們,派人幾百個人搜山。師父一邊想辦法和他們周旋,拖住他們,一邊治好那些傷病,悄悄把他們放走了。”
“令師高義,真是江湖奇人!”劉海清讚道。
羅玉笑了笑,接着道:“當時情況很危急,那些傷病必須儘快轉移,但他們很多都有槍傷在身,可比耿爺現在嚴重多了,連正常走路都走不了。”
“但經過師父救治後,他們七八天就能下地了,最後一羣人全是自己走的。”
劉海清和一線天的眼睛都亮了。
“那這藥羅兄弟你身上可有?”一線天焦急問道。
羅玉搖頭遺憾道:“本是帶了的,但早就被我送人了……我這人吧,身上留不住身外之物……”
“……”兩人都有種打死他的衝動。
“而且這種藥只是應急的,”羅玉解釋道,“它只是暫時穩住傷勢,讓人能行動自如,代價是透支身體,治標不治本。等危機過後,需耗費更多精力和時間修養,才能把虧空補回來。”
“這也合理。”劉海清點點頭,倒也沒有多少失望,“否則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小耿怕是也無福消受。”
真要是特別珍貴的神藥,劉海清反倒不敢輕信了,有缺陷才正常。
“我在想,如果耿爺真一心要打比賽,那我就乾脆回武當山一趟。”羅玉道,“我去找師父求點藥,順便再問問他,對耿爺的傷勢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
劉海清和一線天都有些動容。
“羅兄弟,怎麼好意思勞你如此奔波?再者此藥一定非常珍貴。”劉海清急忙道。
“耿爺都拿我當自己人了,爲他跑一趟算什麼?”羅玉理所當然地道,“再說我初入門下寸功未立,正好拿此事做個投名狀。”
一線天肅然拱手:“羅兄弟,義薄雲天,佩服佩服。”
“嘿嘿,一般一般。”羅玉面有得色,挑挑眉謙虛道。
“羅兄弟,你真想爲小耿跑這一趟,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劉海清道,“我可以安排軍機送你去金陵,從金陵再坐火車去十堰就離武當山不遠了。”
“飛機?”羅玉大驚失色,“那我可不坐!”
“但飛機一天就到金陵,坐火車卻需好些時日。”劉海清道,“如果真要幫小耿,自然是越快越好。”
“羅兄弟莫非是害怕坐飛機?”一線天疑惑道。
“怎麼可能!”羅玉猛地提高音量,“羅某人行走江湖,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我只是坐不慣飛機……”
說到後面他自己都尷尬了,這年頭兒,能乘坐飛機的人不少,但絕對不包括羅玉。
劉海清和一線天也沒揭穿他。
“羅兄弟,即便是坐飛機,你這去武當山一來回,只怕至少也要八九日吧?”劉海清道。
“差不多。”羅玉道,“快則八日,慢的話,可能就得十多天了。”
“如果羅兄弟願意,那就事不宜遲,現在就趕去機場?”劉海清道,“四十分鐘後有一架軍機起飛去金陵,錯過這一班,就要等明日了。”
“好,那我現在就走!”羅玉一咬牙。
“我送你。”劉海清立刻道,“小韓,你留下等小耿出來。”
“好。”
劉海清送羅玉去機場的時候,鄭山傲和陳識先後來了。
陳識行動不便,還坐着輪椅,是被趙國卉推來的。
他們都很擔心蘇乙的傷勢,蘇乙快出手術室了,就都留在門口等着。
“小韓,到底是誰想殺良辰?”陳識問道。
其實劉海清已經查清楚了趙理君的身份,確認了是鄭家在買兇報復。
但此時肯定不宜宣揚,劉海清只打算悄悄處理掉這事兒。
“應該是哲彭人吧。”一線天含糊不清地說道。
哲彭人一直都對蘇乙不懷好意,黑鍋讓他們來背也沒錯。
“陰魂不散!”趙國卉恨聲道,“良辰到底礙他們什麼事兒了?至於這麼趕盡殺絕嗎?”
“良辰性子剛烈,國仇家恨,自是不死不休。”陳識沉聲道。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鄭山傲憂心忡忡地說道。
此時的醫院外面,一羣記者也在圍着等消息,他們還不知道蘇乙傷情如何,只知道中彈了。
津門街面上,各大報紙都出了號外,有的寫“耿良辰豪取十連勝”,有的寫“神功不敵子彈”,也有的寫“耿良辰性命垂危,腳行恐再陷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