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面對着幾百個手持棍棒的力巴,但卻視若無睹,態度既惡劣且囂張。
他篤定這些力巴們不敢傷害他這個洋人老爺。
其餘的十幾個洋人也是一樣的,他們就站在這幾百個力巴的對面,卻對着這幾百個人指指點點,厭惡和鄙夷的神色根本不加掩飾。
其中,有兩個黃皮膚黑眼珠的人也站在這些洋人之中,顯得格外顯眼。
但這兩人並非華人,而是哲彭人,其中一人還是蘇乙的老熟人——太田德三郎。
這兩個哲彭人顯得十分低調,只是再在一邊看熱鬧,並不參與和其他洋人們的討論。
“我不管你們這些該死的混蛋爭奪什麼地盤,我的船要離港,你必須安排人爲我搬運補給貨物!”
“沒錯,你最好現在就讓開,否則,我一定一槍打爆你的頭!”
“我不需要搬運工人,我只要你立刻讓路,我要和我的船員過去,開走我的船!”
“你們這羣該死的黃皮猴子沒有權利堵住碼頭!”
洋人們罵罵咧咧,有人甚至掏出槍不斷在馬把頭身上不懷好意地比劃着。
力巴們緊張地舉着棍子和這些洋人們對峙,場面緊張到了極致,彷彿稍有火星,就會徹底失控。
馬把頭額頭見汗,卻仍在竭力控制,大聲道:“諸位,我們老大耿良辰馬上就到!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見鬼的耿良辰,我纔不在乎他呢,我再說一次,我要開我的船!”
“讓開!黃皮猴子!”
“該死的騙子,給我滾開!”
洋人們再次罵成一團。
馬把頭咬牙叫道:“我說過,我們老大會給你們交代,但不是現在!”
砰!
話音未落,一個洋鬼子已經不耐煩對着天開了一槍,然後把槍口對準了馬把頭的腦袋,惡狠狠道:“你這個卑賤的豬狗,你給我聽好了!現在,立刻給我滾蛋!否則下一顆子彈,會打在你那該死的、骯髒的、愚蠢的腦袋上!”
馬把頭臉色蒼白,卻勉強一笑,道:“你的槍裏有幾顆子彈?但我們有三百個人!你不開槍,我們絕不敢碰你半根汗毛。但你要是開槍殺了我,我保證,我三百個弟兄會把你撕成碎片!”
“混賬,你敢威脅我!”洋鬼子更加憤怒,上前兩步直接把槍口頂在了馬把頭的額頭上,手指也已經放在了扳機上。
“不敢,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馬把頭仍咬牙笑道,只是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這位尊貴的先生,您的生命無價,但我的命卻不值錢!您跟我以命換命,這並不划算。”
洋鬼子臉色陰晴不定,但手中的槍,卻遲遲不肯放下。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驚喜大喊:“耿爺來啦,耿爺來啦!”
話音未落,在場衆人就覺地面隆隆震動。
一千多人齊齊向擁擠的碼頭走來,這場面是十分宏大的。放眼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全是竄動的人頭,樹立的棍棒。
如此陣仗,讓剛纔囂張的洋人們臉色齊齊大變。
他們低聲咒罵着,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心中也都各自緊張起來。
雖然他們仍篤定沒人敢傷害他們,但這麼多的人,卻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壓力。
馬把頭鬆了口氣,退後一步讓開槍口,對面前的洋鬼子一笑,道:“我說過,我們老大馬上就到!這位先生,我現在去迎接我們老大,如果您還想開槍,隨便你了。”
說罷,轉身就走。
這倒是把這洋鬼子給晾在原地了。
洋鬼子有些尷尬,但眼看馬把頭越走越遠,最終還是收起了槍,聳聳肩道:“真正的紳士從不在別人背後開槍。”
“嗷!”力巴們爲馬把頭歡呼起來。
馬把頭聽到歡呼聲,雖然沒回頭也猜到了身後的情況,如釋重負之餘,眼中也有了得色,像是得勝將軍一樣跑到了蘇乙面前,一拱手大聲道:“耿爺,幸不辱命!”
“廢話少說,趕緊說情況!”蘇乙卻面無表情呵斥一句,腳步不停越過他接着往前走,其身後千餘人也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馬把頭臉一垮,急忙轉身追上蘇乙,壓低聲音急忙道:“現在碼頭上停着七艘船,兩艘哲彭的船,一艘佛朗西的船,兩艘不列顛的船,一艘哲曼的船,還有一艘比國的船。”
“百家幫有二十多個人,其中有七個跑到了哲彭的三野號上,剩下十多個全在佛朗西人的船上。”
“現在洋人們全部都要開船離開,讓我們讓路,但您吩咐過,您沒來之前這裏一艘船也不準離開,所以我和弟兄們都攔着洋人沒敢讓開。”
“耿爺幸虧您來了,您要是再不來,我都快頂不住了!看見那個個子最高的洋人了嗎?他是佛朗西人,那十多個百家幫的就跑到他船上去了,他剛纔都掏槍了,差點斃了我。”
等馬把頭說完這些話,蘇乙大步流星,也已經走到了這些洋人的跟前。
洋人們神色各異打量着他,有的不屑鄙夷,有的神情凝重,或者好奇無謂。
蘇乙環顧一週,開門見山地道:“不列顛的先生們,哲曼的先生們,還有比國的先生們,很抱歉耽誤了你們的時間,給你們造成了困擾,你們現在可以去開你們的船離開了!如果需要搬運貨物,可以現在就告訴我,我立刻安排!”
“當然,該有的費用不能少!”
頓了頓,蘇乙的目光看向那個囂張的佛朗西人,冷冷道:“這位先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纔你在用槍指着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