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早有猜測。
但陸離聽到燕赤霞親口承認之後，人都驚呆了。
這他麼叫什麼事？
自己大老遠跑來蘭若寺，想的就是聯合燕赤霞，一起殺了樹姥姥。
可如今到了這邊。
燕赤霞忽然告訴我，自己就是樹姥姥，樹姥姥就是燕赤霞，兩者就是同一個人。
這簡直是……簡直是……
喪心病狂。
不當人子。
欺騙我的感情。
陸離心中尚且如此，旁邊的頭鐵娃就更是了。
噗！
火光炸裂的聲音響起。
只見嶽玉澤周身燃起火光，三陽真火焚燒虛空，隱隱指向了燕赤霞。
看其作態，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出手的架勢。
“嶽兄稍等。”
陸離見到，連忙趕緊拉住。
先前嶽玉澤來了個突然出手，然後就引出了樹妖姥姥，還有眼前的燕赤霞。
眼下要是再出手，再生出什麼變故，比如燕赤霞直接黑化，轉化成了樹妖姥姥，那可就是天降橫禍了。
畢竟從目前看來。
燕赤霞雖然說自己和樹妖姥姥是同一人，屬於一體兩面，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是屬於那個善良的人格。
總的來說對自己這邊是沒惡意的。
在這種不利的情勢下，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嶽玉澤看了看陸離，遲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立刻動手。
不過即便如此，身上的火光依舊炙熱，並沒有收回。
勸撫住了嶽玉澤，陸離又扭頭看下燕赤霞，溫聲說道：“燕道友，不知你所言的一體兩面，到底是如何回事。
我看燕道友滿身正氣，斷不是與那樹妖同流合污之人。
其中肯定是有緣由的，不知可否詳說？”
燕赤霞並沒有因爲嶽玉澤的舉動，生出什麼不滿之意，而是嘆了口氣道：“自從天下大亂以來，燕國就妖魔橫行，仙神衰退。
嶽某乃是散修，自從五氣圓滿之後，就遊歷天下，斬妖屠魔，蕩盡天下不平事。
雖然也無法挽燕國之將傾，但心中無愧，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直到三年前。
我聽聞此地有一座蘭若寺，原本乃是佛門道場，最後被一妖物驅走佛徒，強行佔了下來，此後更是不斷豢養鬼物害人。
初聞此事，心中憤慨。
於是燕某就來了蘭若寺，尋那樹妖的麻煩。
不過樹妖厲害，即便燕某拼盡全力，也只能與它勉強對抗，也無力除之。
但我也不願這妖物繼續害人，就在這蘭若寺住了下來。
不過一直纏鬥，也不是個辦法，我與妖物都受不了。
於是就立下約定。
那妖物可以豢養鬼物，凡是抵不住女鬼誘惑的好色之徒，儘可殺之。
但如果能夠堅持本心，不受誘惑，妖物便不可害之。
本來這約定很好，開始也救了不少人。
可成也約定，敗也約定，我最後還是栽在這約定上面了。
這個書生……”
燕赤霞說到約定，這裏扭頭看向了縮在一角的寧採臣，臉上充滿了咬牙切齒。
陸離能夠猜到，燕赤霞如今的境遇，這個寧採臣肯定起到了很大的幫助。
但他沒有說話，靜待燕赤霞繼續。
沒等多久，燕赤霞瞪着略有些發紅的眼睛，直把寧採臣嚇得像個鵪鶉一樣，然後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初與這小子相遇，他跟說我自己來此給人收賬，因故沒有成功，身無分文，所以來寺裏借住。
當時說家有賢妻，生平不二色。
生平不二色……
初時我並未相信，可等到一女鬼前來，搔首弄姿，百般誘惑，這寧書生全都義正言辭的拒絕，於是便信了。
然後那樹妖就派了聶小倩來。
這書生當時還是照例擋住了誘惑，然後說憐憫小倩身世，懇求我將之救離苦海。
我本不願。
但這書生說已將小倩看爲妹妹，若不救之苦海，他也不願離去。
而且小倩那時也的確楚楚可憐，我心中也生出了惻隱之心。
最後便出手相救。”
回憶起當時一幕，燕赤霞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柔情。
可以看出，他當時確實是真心的。
但隨即燕赤霞便恨聲道：“後來爲了小倩屍骨，我和樹妖一場大戰，連鬥十日，難分難解。
而這書生和小倩也被樹妖麾下一干鬼物，圍堵在廟內無法離去。
熟料在這期間，這書生竟與小倩相戀！
生平不二色！
好一個生平不二色。
昔日我與樹妖約定，相互以道心起誓，我不阻它殺好色之徒，它也不阻我就心正之輩。
可這書生害我，心誓被破，實力受創，劍鋒不在。
至此，再也無力制衡樹妖。
所以最後，爲了不讓樹妖爲禍，我不得不做出了一個決定。”
說到這裏。
燕赤霞身形開始變化，他的臉上長出了樹皮，身上蔓延出了枝杈，頭髮化爲了樹葉，腳下生出了根鬚。
轉瞬之間，一個仙道高人，便就變爲了一個可怕樹妖。
陸離看見此幕，瞳孔微縮，知曉這纔是關鍵了。
只聽見燕赤霞嘶啞着喉嚨，發出如同木頭摩擦的難聽聲音：“我曾學過一門祕法，名爲同心易魂輪迴法。
施展此法，可將自己與一人連結同心，彼此相合，互相改換，如此百世輪迴，兩人便可化爲一人。
所以當時情況危急，我便施展了這門同心易魂輪迴法。
從此我神魂與樹妖相合，身體與之相融，一體兩面，我即是樹妖，樹妖即是我。
不過即便相互融合，彼此還是要爭奪一個主導之權。
百世輪迴之後，存留下來的那個意識，便就是身體的主人。
我道心因爲寧採臣受創，所以百世輪迴，也以其與聶小倩之情爲主。
若其能夠掙脫這人鬼不倫之情，我便可彌補道心，恢復實力，到時憑藉我對祕法的熟悉，自可壓制樹妖，贏下這百事輪迴之賭。”
燕赤霞說到這裏，豪情萬丈，顯然即便是身處劣勢，他也非坐以待斃，而是立下百世輪迴之局。
而且從所描繪的祕法來看，他也佔據了相當的主動權，並非沒有翻盤之力。
能夠佈下這種局，足以見其才情。
不過目前來看這百事輪迴之賭，貌似就快要失敗了。
先前樹妖曾言，它已勝過四十六次，便可徹底吞噬燕赤霞，將之化爲晉升大妖的資糧。
如此足以看出，此前燕赤霞與樹妖在輪迴中的爭鋒，是處於劣勢的。
而這個劣勢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