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祭祀？”
聽到這個稱呼，陸離眉頭一皺，然後問道：“金沙河可是有哪尊河神？”
本能的，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金沙河真的有河神，那這裏有大鰲喫人，怎麼不見河神出來管一管，還是說這河神就是那大鰲？
掌櫃的臉色愈發尷尬了，他不想回答，但眼前是個大主顧，於是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河裏原本是沒有河神的，不過十幾年前，河裏來了一隻大鰲，能興風作浪。所以爲了平息江水，來往商旅，每每過江之時，都會選擇祭祀大鰲，奉其爲河神，以此通行河道。”
掌櫃的說法很委婉。
大鰲毀船覆舟的事情，直接一句興風作浪，就掩蓋過去了。
對於其中的顧忌，陸離也能理解，畢竟面對大鰲這種存在，他這種就在河邊討生活的人，有着忌諱相當正常。
不過祭祀河神，就能安然通過金沙河……
“這裏面有蹊蹺啊。”
陸離瞥了一眼旁邊的圓臉掌櫃，有心想問他，但對方明顯不想多說河神的事情，強逼也沒多大意思，還不如自己親自去看一看。
想到這裏，他看着圓臉掌櫃道：“原來如此，不知這河神祭祀，什麼時候開始。我等遠道而來，也想看看本地風俗。”
圓臉掌櫃這次回答的倒是痛快：“祭祀典禮明天就開始，同時在城內停住的商旅，也會一同去河邊，等祭祀一過，就立刻乘船渡河。
客人來得倒也巧了。
如果客人也準備渡河的話，明日可以與那些商旅一起，不過卻要多付些船資。”
“多出船資？”
陸離有些奇怪，不由問道：“爲何？”
圓臉掌櫃解釋道：“這次祭祀，是所有商隊一同出資的，這才能夠平息江水。
所以大家協商，祭祀的費用大夥一同出。
客人臨時加入，也需出了這筆費用，不然那些商旅是不會同意客人上船的。”
“如此倒也應當。”
陸離聽了掌櫃的解釋，不有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決定，明天一定要去看一看，那所謂的河神祭祀。
正好他有些摸不清大鰲底細。
明日既然是祭祀這頭大鰲，想來他也會出場，到時便可一窺虛實。
前面的院落很快到了。
他們二十多人，掌櫃給他們安排了兩處院落，都是比較幽靜的地方。
安排好住處，掌櫃告罪一聲，就下去準備飯食了。
等他離去之後，其餘鬼神各自去了自己的院落，沈巖則跟在陸離身旁，此時忍不住道：
“陸先生，那河神分明就是那頭大鰲，其阻斷河道，吞喫行人還不夠，現在還敢冒充神靈，真是膽大妄爲。”
沈巖作爲陰神，對於這種喫人的妖邪竊據神名，敗壞神靈名譽的行爲，最是厭惡敵視。
陸離並非神靈，倒是沒那麼大的反應，心情平靜的說道：“我知道，所以明天我們去看一看這河神祭祀，到底是個怎麼祭祀法，才能讓一個妖怪放人通行。”
沈巖有些期待的說道：“先生是準備趁祭祀的時候，哪大鰲出現，將之除去嗎？”
“此言還尚早。”
陸離擺手打斷了沈巖的話，但卻也沒有否認，而是說道：
“我等行事還是要謹慎些，明日見到那大鰲，若是實力強，那就算了，如果實力弱……”
他臉上掛起笑容。
以這頭大鰲喫人的行徑，那準備好給自己多加一筆灰氣吧。
“小人懂了。”
沈巖瞭然的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天才清早，陸離不過剛剛起來，就聽到客棧外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嗩吶鼓吹聲。
想到昨日掌櫃所言，便已清楚，這是祭祀開始了。
他也不多耽擱，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就起身出門。
出了房門。
陸離就看到沈巖已經等候在院內了，除了他外，那些鬼神也都在。
“陸先生。”
沈巖看到陸離出來，行了一禮。
“祭祀已經開始，我們去看一看吧。”
陸離微微點頭，然後帶着衆鬼神出了門。
比起昨天，今日街道上人很多，似乎整個縣城的人全都出來了，還有不少從城外趕來的。
不少商販衝擊出來擺攤，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
若非見過昨天的冷清，距離實在很難想象，這是同一座城市。
“看來河神祭典，在這裏已經相當於廟會節日一樣的集會了。”
在街上走了一圈，陸離不由有些感慨。
一個祭祀妖怪的日子，最後竟然成了當地的習俗，慣性這種東西，還真是讓人感到可怕。
一個喫人的妖怪，最後也能做神。
在燕國這片地界，神和妖的界限，已經模糊至此。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這頭大鰲，必定要除去。燕國這些妖魔，也一定要全都驅逐。”
沈巖看着周圍行人的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似乎真的把這當成一種拜神的集會，開開心心的參加着，心裏觸動極大。
“若是不能及早改變這種現狀，恐怕百年之後，妖就真的變成了神，魔也成了仙。那時正邪相換，天地失序，綱常顛倒，燕國也就徹底成爲了妖魔之域。”
沈巖實在無法想象。
若是這裏百年之後，各地百姓發自真心的把妖當作神，修行之士從內心裏認同妖魔之道，那是何種可怕的情形。
此時此刻。
沈巖這才意識到，兩教的道統之爭，究竟是何等的至關重要。
陸離對此倒是沒太大驚訝。
像這種意識形態之爭，他前世見過許多，人類星系聯盟內的國家爲了宣揚各自的主義，不斷的給他國人民洗腦，那各種轟炸，比現在激烈多了。
陸離飽受洗禮，早就不會輕易動搖。
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放到了遠處，昨日在客棧見過的那個神婆，現在正帶着一衆簇擁，從街道上慢慢往城外走去。
“神使來了。”
“祭典開始了。”
“走走走，快點去河邊看，晚了就沒有熱鬧了。”
人羣裏轟然作響，無數人交頭接耳，興奮的議論紛紛。
在這個娛樂貧乏的年代。
神婆對於河神的祭祀，便是這些人眼中，相當精彩的節目了。
在一衆人的簇擁下，神婆高昂着頭，手裏拿着一個烏木手杖，舉止莊重的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