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謬讚了。”
被陸離這麼一誇,再加上心中確實自信,夏侯輕衣原本的警惕也少了不少,略有得意的說道。
看得出來。
這個夏侯輕衣是一個很自負的人,同樣虛榮心也很強。
陸離對於這種人並不討厭,相反有點喜歡,因爲這意味着單純而單純,這就好接觸,也好套話。
看夏侯輕衣身上依舊溼漉漉的,於是他便指了指身前的火堆:“夏侯兄別在門口站着了,這裏生了火,過來烤一烤吧。雖然夏侯兄武藝高超,不懼這些許寒氣,但還是把身上的溼氣去了,更爲舒服些。”
“那就多謝先生了。”
夏侯輕衣也確實有點討厭身上的寒意,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走上前去,而是運起功力在身上微微一震,淋溼的衣服裏大量的水珠便化爲霧氣飄飛。
如此一下,全身的衣物便又幹燥起來。
“呼——”
夏侯輕衣長吐口氣,將身後的門關上,然後才走到火堆旁邊,坐了下來。
然後從揹包裏取出一些乾糧,全都是些粗糧麪餅,因爲被油皮紙包着,倒也沒有被淋溼。
“陸先生要用餅嗎?”
用幾根樹枝插着麪餅,夏侯輕衣在陸離眼前晃了晃。
“不用了,先前已經喫過,謝夏侯兄好意。”
陸離如今已經可以辟穀,對於凡俗食物並無需求,而且就算真的要滿足口腹之慾,那也不會去喫粗糧餅。
夏侯輕衣點點頭,也沒多說,將樹枝上插着的麪餅放在火堆上,一邊翻轉一邊烤着。
麪餅很快就烤熟了。
夏侯輕衣拿起一個,也不怕燙,塞入口中就嚼了起來。一個巴掌大的麪餅,於他而言也不過兩三口的事情。
不一會,八九個麪餅就已經被他喫完。
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夏侯輕衣舒服的拍了拍肚子,頗爲感慨的說道:“在這個世道,一餐飽腹,一個遮風避雨之處,人生已經足矣。”
陸離一直等着夏侯輕衣喫完,這纔開口道:“夏侯兄,我見這邊到處都是荒村,數十里也不見人煙,爲何會是這副模樣?”
夏侯輕衣聞言擡頭看了陸離一眼,忽的說道:“陸先生不是我燕國人吧?”
陸離微微一愣,也沒否認,直言道:“夏侯兄果然好眼力,我等是夏國人,還是第一次來到燕國。”
“夏國人?”
聽到這個國度,夏侯輕衣微微一愣。
他原本還以爲陸離是慶國人,沒想到竟然是夏國,夏國離這裏天南海北的,怎麼就跑到這邊來了。
不過他也沒去細問,不管陸離是因爲什麼原因來此,都有對方的理由,輪不到他去管。
想了想,夏侯輕衣便回答道:“其實這裏人少,主要還是因爲兵災。早些年天下便亂了,那些郡守州牧到處攻伐,到處殺戮。
前兩年慶國又發兵打了過來,到處劫掠屠殺,死的人就更多了。
雖然後來被擊退了,但其餘活下來的人,也紛紛逃離了濟州。
一來二去,這裏就成了處處荒村,千里無人的模樣。”
“慶國入侵?”
之前渡口乘船的時候,陸離就從趙老二口中聽過徵東大軍失敗的消息,現在又從夏侯輕衣口中再度聽到,不由起了一絲興致,於是便問道:“夏侯兄可否詳細講講?”
夏侯輕衣沉默下,然後低着嗓子說道:“三年前,慶國發三十萬大軍入侵我燕國……”
陸離以及周圍鬼神靜靜聽着,隨着夏侯輕衣的講述,漸漸對於慶國東征之戰有了瞭解。
三年前,慶國見燕國內亂。
起三十萬大軍東征,一路所向披靡,連陷燕國兩州,一時間燕地震恐。
然而慶軍抵達燕國蘭州的時候,遇到了燕國的不世戰神白逸安,此乃兵道天縱之才。
當時蘭州上下聞慶軍大軍來,皆人心惶恐,不是舉家逃離,就是準備易旗而降,沒有一人想過抵抗。
白逸安當時任蘭州西河郡守,撫義校尉,也是天下割據的諸侯之一。
當時慶國分兵三路,主力二十萬攻打蘭州州城武威,餘下兵分兩路,各五萬人橫掃蘭州其他郡縣。
其中一路到達西河郡的時候,白逸安麾下兵不滿萬,但其毫不畏懼,親自領兵迎戰。
最終以弱勢兵力,擊破慶國五萬大軍。
隨後蘭州其餘豪傑聞訊,皆帶部曲前來相投,白逸安的兵力便急劇膨脹到三萬。
其後白逸安又率三萬大軍,於鄢陵對戰慶國二十萬兵馬,再度大敗慶軍,斬俘過十萬。
自此,慶國東征大軍一掃而空,白逸安趁此一統蘭州,隨後又率兵收復了濟州、涼州,至此一統燕國西北,白逸安也自號涼王,成爲燕國最強的割據勢力之一。
“自從鄢陵之戰後,慶國三年以來,再不敢東顧,不過即便涼王一統三州,但治下也已殘破不堪,哪怕已經休養生息三年,卻也依舊荒涼至此。”
夏侯輕衣最後做了一個總結,語氣既欽佩,又無奈。
“白逸安真乃當世軍神!”
陸離聽了白逸安的事蹟,也是忍不住讚歎。
夏侯輕衣卻沒有再回應。
自己祖國成了亂世,即便出了一位軍神又如何?
他寧願沒有白逸安這個人,將燕國換做太平盛世。
陸離見夏侯輕衣沒有再談的興致,也沒有上去搭話,因爲他發現這場慶國東征的背後,隱藏着很深的祕密。
比如白逸安爲何能夠以少勝多,爲何又能夠輕易的聚集那麼多人前來投靠。
“白逸安之所以能夠如此勢如破竹,其背後恐怕也有那些妖魔的協助吧。”
妖魔希望的是一個混亂的燕國。
若是慶國東征成功,即便不能完全吞併整個燕國,但只要咬去西北三州,也將使燕國元氣大傷。
而且如果慶國成功,那燕國周邊其餘各國看到,會不會也跟着來咬上一口肥肉?
到時燕國直接被瓜分了。
哪還來的什麼百年亂世,也別談什麼佈局了,棋子就直接沒了。
所以慶國東征必須要失敗,他們不敗,妖魔就要敗。
“而且這次東征,也是慶國境內仙神兩道的一次試探吧。”
要不然燕國已經亂了十年。
慶國如果真的想入侵,早就可以入侵了,爲何要等到三年前再出手?
看來不止大夏開始有了反應,燕國周邊各國,也早就開始對燕國的動亂進行插手了。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陸離把手放在火堆前翻了翻,眼睛透過指尖縫隙,看到了熊熊的烈火,而燕國便是那點燃烈火的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