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理帶她去了後臺。
說是後臺，其實也就是個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三四十個年輕漂亮的車模都得在裏頭化妝、換裝，再加上還有其他工作人員進進出出，走路都得側着身才能勉強通過。
溫詩詩皺了皺眉，看來今天是一場硬仗啊。
“哎喲，程總，您來啦！”李經理諂媚地叫了一聲。
溫詩詩回頭，這纔看清楚剛剛那個盛氣凌人的程總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並沒有跟傳統意義上的公司管理層一樣穿西裝打領帶，相反的是，他只穿着一件黑色亮閃閃的皮夾克，裏面是一件同色的背心，緊繃繃地，將他胸肌和腹肌的線條完美額勾勒出來。下面是一件寬鬆的破洞牛仔褲，口袋的位置還畫着骷髏頭的標誌。
怎麼看……都像是非主流。
但是非主流也是領導，是給她發工資的人，溫詩詩沒說什麼， 摸了摸鼻子低下頭跟在李經理身後，爭取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只想好好幹活，然後拿錢走人，實在是不想再惹到這尊一看就不怎麼好說話的佛爺。
李經理臉上掛着笑湊了上去：“我正在給新來的化妝師講工作流程呢，您就放心好了，一切都交給我。今天的車展一定辦的圓圓滿滿的。”
“放心？”程總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他身後的溫詩詩身上，十分不屑：“一個歐巴桑來當車模的化妝師，我能放心纔怪！”
李經理有點訕訕的：“唉，這也不一定是不是？溫小姐也是第一次跟我們合作，我會全程都看着的。”
“不用，我自己看着。”程總伸手推開李經理微胖的身子，極具壓迫感地站在溫詩詩面前，他生的高大健壯，暗色的影子幾乎要把嬌小的溫詩詩都包裹住。
溫詩詩不太習慣跟陌生人這麼近距離的站着，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溫詩詩？”他邪氣地勾起一邊脣角，在脣齒間玩味着他的名字。
溫詩詩硬着頭皮點了點頭：“程總好，我是溫詩詩。”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還這些年都在洗洗涮涮的家務中度過，連明星都認不出全，怎麼可能認識。
“您是……”
李經理適時出來打破尷尬，活躍一下氣氛：“程總在國內外的汽車設計界可是大名鼎鼎啊！是個人都知道，對不對啊溫小姐？”
汽車設計？怪不得脾氣這麼大，原來也算是個藝術家。
溫詩詩尷尬地笑了笑：“對。”
程總瞪了他一眼，李經理趕緊閉上嘴巴不敢多說一句。
“那你說，我叫什麼？”
溫詩詩傻眼了。
這人是現場考驗她嗎？
溫詩詩咬着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到底知不知道？！”
一聲怒吼，剛纔還鬧哄哄的後臺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溫詩詩深吸一口氣：“抱歉，我不知道。但是程總，我覺得我做化妝師的工作，跟老闆的大名並沒有直接聯繫。”
程總突然間爆出一聲冷笑，“不知道我是誰，怎麼知道我對於車模妝容的要求？溫小姐，你拿的是我的工資，是不是應該在來之前做好功課？”
“李經理，”溫詩詩輕聲問道：“請教您一下，程總的大名叫什麼？”
李經理看了看程總，縮着脖子道：“程總啊，大名叫程驍，驍勇善戰的驍，是國際知名汽車設計師。今天這場車展，就是程總個人的作品展，也是他自己創立汽車品牌的新品發佈會。爲了這個發佈會他籌備了好幾年了，所以格外重視，不允許有一點差錯……”
明白了。
驍勇善戰，人如其名，聲波攻擊就足以震懾住這裏的小五十號人。
“聽明白了？”程驍冷冷道。
溫詩詩點頭：“聽明白了。”
“所以還有什麼疑問嗎？你對你自己的老闆都一無所知，溫小姐，你是孟總介紹過來的，按理說我應該給你這個面子。但是這是我的發佈會，一切都要以我的要求爲準，你根本就不瞭解我的要求，怎麼能給車模們化出我滿意的妝容？”
溫詩詩咂咂嘴，面含微笑：“那李經理很熟悉您的要求，他能嗎？”
程驍一怒，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瞬間握緊。
“程總，冒昧問一句，除了我之外，今天你們還有準備其他的化妝師嗎？”
程驍冷笑：“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今天現場只有我一個化妝師的話，那最終車模們是什麼妝容，都得出自我手。”
溫詩詩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桿，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指了指牆上的掛鐘輕聲道：“現在距離車展開始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如果您不打算用我了，我現在就可以走人，您另外找能知道您大名明白您要求的化妝師；如果今天只有我一個負責給車模化妝……我想現在您應該關注的是時間夠不夠，而不是您的大名夠不夠如雷貫耳。”
李經理被她的態度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拉住她，壓低聲音急急道：“溫小姐你怎麼敢這麼跟程總說話？你知不知道他曾經一個月內趕走了十幾個化妝師……”
“我全都不知道，也跟我沒有關係，”溫詩詩仰頭，看着面前的男人，“程總，時間不多了，您儘快給我個答案吧？”
“哈！”程驍突然爆出一陣冷笑，“溫詩詩是吧？你很夠種，我記住了。”
溫詩詩挑眉：“謝謝，很榮幸能被程總記住。”
程驍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目光直直地釘在溫詩詩身上，如果那目光有溫度的話，恐怕早已經把她燙出了無數個窟窿。
“好，”程驍抱着臂站好：“溫小姐，請開始你的工作。如果今天的車展被你搞砸了，什麼孟總的面子在我這裏行不通，全部的損失都由你來賠償。”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始吧。”
溫詩詩沉沉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她最近是真的被sniper先生寵壞了，把脾氣都給養出來了，以前的她被婆婆那麼夾槍帶棒的嫌棄都能忍住四年，今天怎麼一點都沉不住氣了呢？
她被罵一頓沒什麼，要是給孟伯伯丟人了，那真是對不起小夏這麼熱心幫她介紹工作。
李經理貓着腰走過來碰了碰她：“溫小姐，你夠牛！我跟了程總七八年，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他對着幹的。你一定也是業內很有名氣的化妝師吧？”
溫詩詩苦笑：“李經理，我不想騙您，今天……還真是我第一次出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