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蘇珊推門而入，明朗的聲線把陰霾一下子都給嚇了回去。
“怎麼了？怎麼大好的下午茶時間一個個都愣着？”
“沒什麼！”女同事站起身，臉上擠出大大的笑容，決不能給蘇珊增添煩惱，“這不亞歷山大給我們點了特別豐盛的下午茶，都在猶豫先喫哪個。”
蘇珊看了一眼桌上擺着的各色精緻點心，轉頭找到亞歷山大，向他嗔了一眼，“你呀，就是會收買人心。”
亞歷山大傻傻地笑了兩聲，就跟着蘇珊到裏間去了，留下一堆或豔羨或擔憂的同事們。
進到辦公間裏面，亞歷山大立刻躬身拿出拖鞋，想讓蘇珊換上。
“先別忙活了，我是來工作，不是來度假的。”
亞歷山大又跑到蘇珊的座椅邊撣撣靠墊，把一切都弄得軟乎乎的，才讓蘇珊坐下。
“如果你真肯休息去度假，我倒能開心死了。”說着，手攀上蘇珊的肩頭，力道適中地捏了起來。
蘇珊看了一眼認真專注的亞歷山大，又望向玻璃門外同事們影影綽綽的身形，輕嘆了一口氣。
蘇珊現在所在的辦公間，在這層辦公室的最裏面，由玻璃隔出，雖然都做了磨砂處理，但她從這裏能依稀看到同事湊在一塊，對方當然也同樣。
亞歷山大是恨不得時時貼在蘇珊身邊，這讓同事們看到，不知道會冒出怎樣的想法。
“亞歷山大。”蘇珊無奈地喚他，可後者還偏偏非常清脆地應下，高興得不得了。
“有什麼吩咐？渴了？餓了？還是悶了？”
蘇珊擡起眼看他，那殷勤的樣子彷彿插個尾巴在身後也能螺旋搖起來。
“你覺不覺得你的行爲稍微有些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太輕？太重？晚點我去報個按摩學習班，保證讓你滿意。”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蘇珊很認真地說道。
亞歷山大這會兒也收起了插科打諢的勁頭，同樣斂眉正色，“你也知道我不會在這時候棄你而去的。”
蘇珊側過頭，躲開他過於熾熱的眼神，“你沒有拋下我，也沒有棄我而去，我們的私人時間裏你可以盡情表達你的關懷、擔憂，但是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們都說……”
“他們？他們的意見那麼重要嗎？你時時刻刻都恪守公司規範，‘他們’就會停止對你的非議嗎？”
“問題不在這裏，公司本來的規定就是不能帶家屬，今天你來，明天老張的媳婦兒，後天小李的男朋友，這不都亂了套嗎？”
“首先我們明確兩點，我並不是一個無關家屬，曾經姜墨沉委託過我代理公司事務，如果你肯把你的工作給我分擔一部分，你會發現真的會輕鬆一些；第二，基於你目前的身體狀態和你對公司的貢獻，你們姜總可以向你派遣特別護理，而這個人選正是區區不才在下我，要解僱的話也得姜總髮話。”
蘇珊無奈了，她也知道亞歷山大這是喫準了姜墨沉的態度，而且他自己就無比堅決。
剛纔她到天台上給姜墨沉打了電話，就是希望姜墨沉能以總裁的身份讓亞歷山大離開，不要再幹擾秩序。
可姜墨沉遺憾地表示他也愛莫能助。
“按亞歷山大原本的想法，是希望你能夠好好休息，即使工作，也不要像現在這麼勞累。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會想過那樣的生活，所以提前和亞歷山大打了預防針，現在看起來他有讓步，那麼接下來的事是不是可以再互相商量一下？”
這一下就相當於直接把皮球踢還給蘇珊，並且表示自己不摻和。
末了姜墨沉還給蘇珊說了個故事，站在岔路的兩端的人都覺得自己的方向纔是正確的，或許只是因爲他們所在的視角看到的景象不同，而如果的確珍惜對方，嘗試向對方走去，可能會看到從前沒見過或者忽略掉的風景。
掛掉電話，蘇珊有一絲悵然，回到辦公室看到亞歷山大和自己的同事打成一片，看樣子是決不打算離開了。
蘇珊撐頭扶額，但亞歷山大看到這一幕只是輕柔地幫她按着頭上的穴位。
“別想那麼多啦，本來要考慮的事已經那麼多了，那一沓新文件我已經整理完畢，就放桌上。”
蘇珊擡起頭，拉過那一沓分量不輕的資料，翻開來逐一閱讀，小聲地說：“總之我是逃不開你了是吧？”
那聲音帶一點含混的鼻音，慵懶軟糯，亞歷山大的迴應則一直都是昂揚而乾脆的。
“這是當然！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
蘇珊確定趕不走亞歷山大了以後，退而求其次跟他約法三章。
第一，亞歷山大不能時時刻刻跟在她蘇珊身後。
第二，亞歷山大不能干涉蘇珊在外的行爲。
第三，亞歷山大不能在工作問題上對蘇珊指指點點。
蘇珊覺得自己已經讓步了很多，可是拿到協議的亞歷山大還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等等，蘇珊……這好像還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還有什麼要商量的？條款越簡單執行起來越方便。”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看這範圍規定得一點都不明確呀。比如說，不能‘時時刻刻’跟在‘身後’，這時時刻刻怎麼定義？身後又是身後多少米？”
“這還要我特意幫你制定標準嗎？你自己就一點眼力都沒有？”
“不是，這時間方面，我是每隔五分鐘來看你一次呢？還是在你身邊半個小時就出去休息一下？”
蘇珊揉着太陽穴讓自己的血壓降低些，“你是來我這裏打卡上班嗎？沒有必要跟着我的時候就去自己找點事情做好嗎？”
亞歷山大抿着嘴脣可憐兮兮地看向她，眼神彷彿在說“我的職責就是照顧你”，然後蘇珊決定只要他敢說出來就直接扔出去。
許是被蘇珊的氣勢震懾住了，亞歷山大沒有再多說什麼土味情話，乖乖答應下來提高悟性，後面兩條也不能這樣細摳了，不過他得自己掌握一個度，既不惹得蘇珊反感又能妥善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