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詩詩幾乎是跌跌撞撞一路失魂落魄地衝了出去。
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跳了上去：“師傅，麻煩中心醫院，儘量快一點。”
凌晨的道路上，車子已經很少，車速開的很快。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安慰了她一句：“姑娘，別急，一定會沒事的。”
溫詩詩反應了一下，才趕緊說了聲謝謝：“我……沒有急。”
“你穿着浴衣就出來了，還能不急嗎？”司機嘆息了一聲：“也沒拿錢包吧？”
溫詩詩連忙說：“我帶了手機，我可以微信或者支付寶給你付車費的。”
“我不是怕你沒錢付車費，是小姑娘家這麼晚出門還只穿着浴衣，太危險了，要是碰到壞人那可不得了。就算心裏再急，也要保護好自己……”
溫詩詩這才反應過來。
她身上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和拖鞋，頭髮還溼漉漉的，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她趕緊撈起浴衣的袍角把座椅上的水滴擦乾淨。
車子很快就到了，她直接衝進了急診科。
“護士小姐，請問剛剛有一個聲帶撕裂出血的病人……”
“哦對，你是他的家人是嗎？”
溫詩詩選擇性略過了這個問題：“……請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護士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搶救室：“聲帶撕裂出血嗆進了肺裏，出血量太大造成了窒息，正在搶救呢。家屬也是的，他的嗓子已經比一張紙還脆弱了，怎麼還讓他吸菸呢？”
溫詩詩咬着脣，“他又吸菸了？”
“不止吸菸了，而且量不少，能引起這麼大量的出血，他最近幾天應該抽了大量的香菸，”護士把她領到了手術室門口，給她倒了杯熱水：“天太冷了，你穿這麼少，先喝杯熱水暖暖吧。”
“哦，謝謝。”
溫詩詩接過一次性紙杯在手術室外的等候區坐下，頭頂上【手術中】三個字紅的有些扎眼。
急診室陸續還有病人送來，護士也沒空再管他，忙着照顧其他的病人去了。
突然間，門口開始變得喧鬧起來，好幾輛救護車都停在了門口，從上面擡下來了足足七八個擔架牀，隔了這麼遠，溫詩詩都能看到上面躺着的人已經血肉模糊。
“快，剛剛高速路上發生了重大車禍，預計傷亡總數最少二十人，快去準備急救設備！”
“這邊這邊——”
“血壓0，脈搏0，準備心臟起搏器，最後拼一下——”
整個急診科忙成一團。
溫詩詩看了看錶，搶救了二十分鐘，送來的七個人裏面，五個宣佈了死亡，其中好像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一家三口全部沒有了生命體徵。
陸陸續續有家屬收到通知趕來，有呆愣住不敢置信的，有抱着逝者痛哭流涕的，還有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牆角里一句話都不肯說的。
溫詩詩去護士站也接了一杯熱水，給旁邊縮在角落裏的一個年輕女孩子送了過去。
“喝點熱水吧。”
女孩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睛紅的像兔子，聲音帶着哭腔：“姐姐，你的家人呢？”
“還在搶救室裏搶救。”
“真好，還有搶救的機會。我的爸爸媽媽已經沒有了，我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溫詩詩的心一陣痠痛。
這個小姑娘還穿着中學的校服，看起來最多十五六歲的樣子。
小小年紀，就要承受至親離開的痛苦，溫詩詩蹲下身來來，靜靜地陪着她。
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嘩啦一聲打開了。
溫詩詩趕緊迎了上去：“醫生……”
“放心吧，還好窒息情況不嚴重，已經沒有大礙了，”醫生摘掉口罩，囑咐她：“他的嗓子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溫詩詩深吸了一口氣：“三年前一場火災，把他的嗓子燒燬了。”
“怪不得，那你以後可得注意了，必須嚴格看着他，一支香菸都不能碰，更不能喫生冷刺激的東西，油、鹽也都要少，哦對了，茶和咖啡也不能喝，要喝就喝點白水。”
溫詩詩點頭：“好的，謝謝醫生，我記住了。”
“沒事，這是我們的職責。急診室的病房緊張，護士一會兒會把他轉到普通病房，到時候她會告訴你要怎麼護理。”
“好的好的。”溫詩詩只有點頭。
小女孩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陪她一起看着醫生一路小跑着去救治其他危重病人。
“姐姐，你的家人已經沒事了對不對？”
溫詩詩點了點頭：“是啊，萬幸。”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姐姐，你能不能打我一下？”
“爲什麼要打你呢？”
“如果不疼的話，那就證明我是在做夢，我的爸爸媽媽還是會回來的。姐姐，你打我吧，重重的打我。”
溫詩詩一把抱住她，摟在懷裏，眼淚已經決堤。
……
病房裏，安靜的可怕，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點滴瓶裏透明的液體正一點點注入他的體內，sniper先生還昏睡着，表情似乎有些痛苦，眉頭一直深深的擰着沒有鬆開過。
溫詩詩坐在陪護椅上，劃開了手機。
已經早上七點。
她打了個電話給小魏。
半個小時後，卻是Dylan來了。
第一眼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低頭頷首打招呼：“米蘭達小姐。”
溫詩詩站了起來，“醫生說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Dylan明顯鬆了一口氣，走路輕輕的，生怕吵醒了病牀上的人。
“……總裁肯定又偷偷抽菸了。”
“嗯，”溫詩詩道：“醫生說他抽了不少，才引起急性聲帶出血。”
Dylan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Dylan，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我能接受。”
Dylan搖了搖頭：“米蘭達小姐有什麼需要嗎？衣服，早餐，還有什麼？我讓小魏去買。”
溫詩詩道：“既然你來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他吧。”
“……詩詩……”sniper先生囈語了一聲。
溫詩詩的腳步頓住。
“詩詩，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