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福東是繼續悲愴的說着。
“那時我昏昏沉沉的,對着她點了點頭,這也是繼續驅動着馬車趕路了,我自然是認爲她要不了十幾個呼吸應該就可以追上來的。”
“再者。”
“這還是我們日常常走的道路,周遭無遮無掩,有沒有什麼野獸,安全無比,定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啊!”
許長民已經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他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從孫福東的口中聽見這種事情了。
這兩日他的精神恍惚,一方面不斷的強迫自己接受這種事實,一方面卻又無法接受這種事實。
痛苦無比。
眼下因爲乞憐人到來,他只能是再讓孫福東詳細的回憶當時發生的事情,而他即便不是孫福東,但依舊是能夠看得明白對方這一雙通紅眼中的疼痛。
這是真的捨不得。
那天夜裏馬車就繼續前進了,一切都和平日沒有什麼不同。
馬兒叮叮噹噹的走着,車軲轆碾壓在不算是完全平整的山野小道上,木輪吱呀吱呀的響着。
坐在車伕位的孫福東打了一個哈氣,眯着眼睛抖了抖繮繩,提醒馬兒不要睡了過去。
如此。
這馬車一路就這樣朝着村落所在的位置走過去了。
“可……可等我某一個瞬間回過神來時,我發現馬兒已經是帶着我回到了村口了。”
“回過神來後,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昏睡了過去,期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
“期間我好像是看了看我的身邊,結果發現我妻子根本不在我的旁邊,可恨我當一時半會竟沒有反應過來!”
孫福東言語中有更多的悔恨和痛楚了。
他一雙粗糙的手掌抓着自己額頭上的雜亂的頭髮,一把一把的揪着頭髮,眼珠子是無神的看着桌子上面的散發着水溫的茶杯。
不斷的搖頭。
“當時我竟然是招呼了幾個村民,根本沒有覺得有什麼的大不了的。”
“是連夜將馬車上面購買的東西搬下去。”
“待到所有東西全部搬下去,我迷迷糊糊的要回去休息時,纔有人提起來我的妻子了,說爲何沒有看見我的妻子出現?”
村民們心的確是好的,本來也是打趣,說孫福東是一個非常疼愛自己妻子的男人。
大晚上卸貨的時候,也是讓妻子回去休息,自己出來幫忙。
不過也正是因爲他們的提醒,孫福東這纔想起來了。
“我才猛地回過神來我的妻子居然是沒有追上來!”
“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當時這孫福東被嚇的一個哆嗦。
本來還是昏昏沉沉,還是非常的迷瞪,但這瞬間整個人就已經是瞬間清醒了,當場心中就升騰了一陣非常不祥的預感!
幾個村民也是面面相覷。
他們剛忙完,這也是要回去休息了,這就發現孫福東好像不對勁。
等到他們想要問一些什麼的時候,他們發現孫福東已經是朝着村外的那一條山野小路衝過去了,這跌跌撞撞的,滿面驚恐。
一邊跑着,一邊口中還在喊着錢氏的名字。
他們短時間內不知道發生何事,但此時孫福東的狀態明顯不對!
再回憶以前發生的事情,他們臉上也是出現了難堪的神色了,難不成是以前發生的事情,又一次的發生了?!
他們根本不能入眠。
幾個壯漢相互看了看,這也是心中跟着焦急,抄着鋼叉棍棒追着孫福東就一同離開了這小村。
一行人一邊喊着錢氏的名姓,一邊是趁着夜色沒入到了茫茫的荒野小道中。
伴隨着錢氏消失時間越長,他們的心越是沉入到了谷底。
錢氏作爲一個成年人,更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平時真的要說一個人去城裏都是能做到的,更別說會迷路了!
“最後在五更時,我終於是看見了我妻子了……”
“她……她倒在血泊中。”
“她……她……的頭都被砍下來了啊。”
孫福東這一個大男人在說起來這件事時,幾乎是如同小童抽噎了。
內心極度悲傷,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是能夠將這種話語又一遍說出來。
李儒若有所思。
孫福東是一巴掌猛地抽在了自己的臉上,牙齒竟然都被自己扇飛了一顆,整個人痛不欲生的趴在這桌子上,茶水中染了一些血液,被震得到處飛濺。
隨後聽見的就是孫福東各種揪心的痛苦懊惱了。
李玄舟看見孫福東的這種情況,他是能夠理解這件事的。
從孫福東的形容中,他應是魔怔了,應是遇到了什麼兇惡的東西。
凡人神識根本無法阻擋,這精神已經是恍惚不已。
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也不能說是孫福東的錯誤,他也是不想要讓這種事發生,誰又能想得到在以前常走的一條小道上竟然是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只是去撿一包落在地面上的鹽,只是距離馬車只有三丈遠而已。
馬兒拖着重重的東西,這速度也不過就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步伐速度而已。
當時孫氏但凡是想要追上來,這定是能輕鬆追上來的。
甚至在孫福東的潛意識中,他認爲就算是自己妻子追不上來,她只要喊一聲即可。
這荒郊野外安靜無比,到時即便停下馬車是比較愚蠢的,但停下馬車去幫忙就行。
不是什麼大事情。
然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突如其來,極其讓人費解,眼看着孫福東悲痛萬分的模樣,李玄舟一言不發的站在自家師傅的後面,默默的思索。
若是遭遇了鬼魅魍魎,不見得孫福東能夠回來,但錢氏當時死掉了。
且這鬼魅魍魎爲何偏愛砍頭?
如此兇殘的一個存在,關鍵時候還能放過孫福東了不成?講道理兩個人應當是雙雙死去纔是。
於是這事情現在來看還是充滿很多謎團的。
李儒在此時終於是開口了。
他將目光落在同樣顯得非常痛苦的許長民臉上,詢問道:“先前在野外聽見你的說辭,是否你們村落所有人死在荒郊,都是因爲被砍了頭顱?”
“是啊。”
許長民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也是拍了拍旁邊深陷悲痛的孫福東肩膀,“從最早幾十載前發生的事,到現在這麼多年時間過去,已是有十幾個人死在了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