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對那什麼簪花沒興趣,對顧瑾瑜的八卦更沒興趣,她轉身離開了。
清風樓中的顧瑾瑜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爲莊夢蝶的一句話,廂房內的幾位千金看她的臉色全變了。
今日女學旬休,大家閒來無事,便相邀來清風樓,一是爲春闈下注,二也是爲三花榜下注。
顧瑾瑜是三花榜的有力競爭人選,她出身侯府,是顧侯爺的掌上明珠,她也深受淑妃娘娘的寵愛,十五歲及笄當日被陛下冊封爲慧郡主。
她的才名在京城不說家喻戶曉,卻也是赫赫有名的,進入女學後她如魚得水,拿下不少第一,與莊月兮平分秋色。
莊月兮是誰呀?那可是莊太傅的嫡親孫女,莊大儒莊羨之的親侄女兒,安郡王的親妹妹,她出色並不奇怪。
顧瑾瑜能做到與她齊名就太意外了。
然而京城是個很講究出身的地方,對男子如此,對女子亦如是。
“瑾瑜,她說的是真的嗎?”一位素日裏與顧瑾瑜交好的徐小姐問。
一旁的一位楊小姐問道:“是啊是啊,瑾瑜,莊小姐胡說的吧?你怎麼可能不是定安侯親生的呢?定安侯明明那麼疼你!”
話雖如此,可廂房內諸位千金的眼神卻明顯帶了一絲質疑。
顧瑾瑜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打了一耳光,也好似被人剝光了衣裳,所有羞恥都在這一瞬涌了出來。
換做旁人這麼說,她一早否認了,畢竟也沒誰會去侯府求證,就算去了,侯爺也會爲了袒護她說她是親生的。
可偏偏是莊夢蝶!
莊夢蝶已經確定她的身世了,她否認也沒用,只會將事情鬧得越來越大。
就算顧侯爺出面也沒用,莊夢蝶這種人一定會較真到陛下或者太后跟前,逼顧侯爺對天發誓,她顧瑾瑜是親生的,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這聽起來很可笑,卻的確是莊夢蝶會做的事。
莊夢蝶挽着姐姐的胳膊,衝對面的廂房得意一笑:“呵呵呵,沒話說了吧?一個假千金終日頂着真千金的名頭招搖撞騙,我要是她呀,早滾回自己的鄉下去了!拜託裏頭那些巴結的人把眼睛擦亮一點,不是什麼山雞都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
“少說兩句,走了。”莊月兮神色冷淡地將草包妹妹帶走了。
“我想起來我家裏還有點事,顧小姐,我們下次再聚。”徐小姐起身告辭。
“我也是,我答應陪我娘去上香的,顧小姐,我先走了。”楊小姐與同伴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也站起身出了廂房。
餘下的千金們也陸陸續續離開了,有臉皮薄實在不好意思走的,也沒繼續給顧瑾瑜下注了。
顧瑾瑜如坐鍼氈,頭一次感覺如此難堪。
更令她難堪的是,那些原本已經給她下了注的千金們竟然下樓就押注了莊月兮。
三花榜上兩足鼎立的局面發生了逆轉,莊月兮力壓顧瑾瑜成爲了呼聲最高的千金。
顧瑾瑜屈辱地離開了清風樓。
“小姐,咱們回府嗎?”車伕問。
“去工部衙門。”她說。
“是!”
車伕將馬車趕去了工部衙門。
顧侯爺剛從兵部學習完鼓風技術回來,到衙門門口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他走過去,掀開簾子一瞧:“瑾瑜?”
顧瑾瑜眼圈紅紅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顧侯爺一下子心疼壞了,坐上馬車問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顧瑾瑜泣不成聲,一旁的小丫鬟替她開了口:“侯爺,您可以要替小姐做主啊!小姐今天被人羞辱了!”
顧侯爺臉色一沉:“誰敢羞辱定安侯府的千金?”
小丫鬟道:“是莊小姐,她說咱們小姐是鄉下來的野雞!”
這小丫鬟也是個厲害的,莊夢蝶說了那麼大一痛,她一句話就給概括了,還給概括出了十倍的殺傷力。
顧侯爺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她怎麼能這樣?”
顧瑾瑜哽咽道:“其實也不怪莊小姐,她說的都是實話,我的確不是爹爹親生的,我親爹親孃是鄉下人,我就是這樣的出身……”
顧侯爺心疼地說道:“爹爹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在爹的心裏,你就是爹的親生女兒!”
小丫鬟看了顧侯爺一眼,嘀咕道:“小姐可慘了,被莊五小姐這麼一說,大家都不押小姐注的了!這才第一天,還不知日後上女學,小姐要怎麼被那些人欺負呢?”
欺負他女兒?這還得了?
顧侯爺不大瞭解什麼注不注的,是問了主僕二人才知清風樓開了春闈的賭局,其中有個三花榜,是賭誰能從一甲三進士的手中得到簪花。
簪花有三朵,安郡王那朵多半是要給莊月兮的,可不是還剩下兩朵嗎?
顧侯爺覺着,以瑾瑜的資質,怎麼也能從二人中贏來一朵。
他不能讓瑾瑜受這委屈。
當日下午他便從庫房支了五千兩銀子,統統拿去清風樓下注。
“您是要下注哪位顧小姐?”掌櫃問。
“還有很多顧小姐嗎?”顧侯爺問。
掌櫃不認識顧侯爺,笑着將兩位顧小姐解釋了一番:“定安侯府有兩位顧小姐,一位是顧二小姐,一位是顧大小姐。”
那丫頭也能上榜?顧侯爺翻了個大白眼,很快,他想起小丫鬟說過,莊夢蝶爲了羞辱顧瑾瑜故意給顧嬌押注了一個銅板的事,想來清風樓就是那時把那丫頭寫上去的。
憑她也想和瑾瑜爭?
算了吧!
顧侯爺二話不說地全押了顧瑾瑜。
顧瑾瑜的賭注金額一下子追平了莊月兮。
顧嬌依舊孤零零地掛在最後一個。
淑妃也得了春闈賭局的消息,悄悄讓太監拿着銀子去清風樓下注。
安郡王是穩贏的,在他身上押注的人太多,賠率太低,但淑妃還是下了,少賺總比不賺強啊。
淑妃也押注了顧瑾瑜與莊月兮,另外還有妙音道姑。
這位道姑說起來是有些來歷的,她是袁首輔的嫡親孫女,因生下來不好養活才送去了道觀。說來也是奇了,明明就快嚥氣的嬰孩,進道觀後當真變得生龍活虎的。
淑妃找人打聽過了,妙音道姑長到十六歲就能還俗回京,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放榜前後。
淑妃覺着,就算衝袁首輔的名聲,妙音道姑也能得一朵簪花。
袁首輔的小兒子也參加了春闈,他的名氣不如安郡王大,可虎父無犬子,淑妃押注他做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