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夙音絲毫不知道自己小馬甲早就掉了個乾淨,還以爲君九淵壓根不知道她是誰。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之後,見君九淵心情還不錯,她就想到了別的事情上面。
雲夙音之前就惦記着君九淵體內的毒,她原本還打算着今天拿了金針配好了藥後,再偷偷走一趟攝政王府,想辦法看看君九淵的情況,免得他不小心毒發翹了辮子。
如今瞧見君九淵了倒好,省了她再跑一趟了。
雲夙音故意上下看了君九淵一眼,開口說道:“王爺,我觀你氣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有句話當說不當說?”
君九淵嗯了聲:“說吧。”
雲夙音看他:“王爺體內可是中了毒?”
君九淵配合着露出驚訝神色,皺眉道:“你從何得知?”
雲夙音說道:“爲人醫者,望聞問切是最基本的功夫。”
“我觀王爺面色蒼白,氣息雖強卻有間隙隱弱,體內分明有內勁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制着,體表也有異色蔓延,分明是中毒之症。”
君九淵看着她:“所以呢?”
雲夙音說道:“所以纔要診治啊,王爺剛纔不是說我醫術高超嗎,不如我替王爺診診脈?就算我救不了王爺,可我不是還有師父嗎?”
君九淵看了她一眼:“你和本王無親無故,這麼殷切做什麼?”
雲夙音害了聲:“當然是因爲王爺人好了,再說醫者父母心,總不能見着王爺中毒而不說,那有違師父教導。”
君九淵淡聲道:“本王的毒,治不了。”
“治不治得了,得我說了算。”
雲夙音見君九淵半點不配合,還一副自己治不好的模樣,索性也懶得等他開口,就直接伸手朝着他腕間抓去。
君九淵看着她細白手指落在自己手上,觸感溫軟。
他指尖微動了一下,就被雲夙音按住。
“王爺,螻蟻尚且求生,更何況是人。”
雲夙音擡眼認真說道:“您權傾朝野,又還這麼年輕,就算不爲着你自己,也得爲着在意你的人和你心中所想的人,多幾分求生的念頭。”
“這世間沒有解不了的毒,只在乎難與不難,時間長短。”
“你如果堅持總有一線生機,可如果連你自己也沒了求生的念頭,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女孩兒眉眼清亮,黑眸之中帶着關切之色,臉上全是認真。
君九淵手中停了下來,沒再掙扎。
見女孩兒垂頭開始替他把脈,他緊抿着薄脣眸色昏暗一片。
那天夜裏匆匆一眼,他未曾將她看的太過清楚,只知道她長得極好,而此時她就在眼前,低垂着皓白頸項之時,眼簾微垂着全然都是專注之色。
陽光落在她臉上時,讓她臉上渡上了一層柔光。
君九淵緩緩開口:“沒人會在意本王生死。”
雲夙音愣了下,擡頭就對上他眼中寂寥。
哪怕隔着面具,那眸中也像是染上了濃郁的墨色,疏離冷漠的像是隔山跨海叫人心疼。
雲夙音想起君九淵的那些過往,想起他曾經被父母所棄,被至親折辱,被逼成爲藥人劇毒纏身,忍着每一次毒發時幾乎瀕臨死亡的絕望一步步爬到了現在。
雲夙音軟了眉眼:“怎麼會沒有,這世上總會有那一個人,在意你的生死勝過世間萬物,只是你也許還沒遇見,也或許遇見了自己還沒察覺。”
君九淵靜靜看着她:“是嗎?”
雲夙音認真道:“當然,就像我,我跟王爺萍水相逢就想着救王爺性命,其實這也算是在意王爺,不是嗎?”
“所以王爺別心急,早晚會有那個在意你勝過一切的人出現在你身旁,從此護你勝過自己性命。”
君九淵看着女孩兒輕聲哄着他,認真的好像是在許諾誓言一樣,他眼裏的寒霜散去,嘴角忍不住的輕彎了起來,他莫名有種衝動。
想要將眼前的小姑娘按進懷裏,緊緊摟着她,從此再也不放手。
雲夙音看着他淺笑的模樣,有一瞬間的晃神。
“王爺該多笑笑的,你笑起來很好看。”
就像是高嶺之花盛開,疏離感盡去之後,那微漾着暖意的鳳眸之中透着一股子讓人沉迷的慵懶,誘人着魔墮落,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君九淵笑容更盛:“好。”
夏侯聞聲剛剛清洗了血跡,換了衣裳從裏面走出來,遠遠就看到院子裏坐在輪椅上的王爺,還有他身前蹲着的人。
他下意識的開口:“王……”
“噓!”
萬鈞從旁邊出來,直接一把捂着他的嘴將人拉到了一旁,衝着他耳語:“別說話!”
“怎麼了?”夏侯聞聲疑惑。
萬鈞瞧了眼院子裏的兩人,將人拉到旁邊低聲說道:“讓你別說話就別說話,瞧着就行了。”
他可已經好久沒見到王爺笑了,先前府裏多了只小祖宗,王爺纔好不容易多了點笑容,可這幾天那小祖宗不知道又跑哪裏去了,王爺雖然沒像上次那麼動怒,可到底也沒了笑容。
王爺身邊從來都沒有親近的女子,也向來都不讓人近身,可是他剛纔卻見到王爺主動去接了那險些摔倒的姑娘不說,還主動跟人家搭話,讓人家摸他手。
萬鈞可看的清楚,王爺哪怕半張臉遮着面具,可眼裏卻是笑意盈盈的,望着那姑娘也是一臉的寵溺,而那姑娘瞧着自家王爺的時候也滿是癡迷。
這可是天降紅雨了,王爺的春天到了。
他可不想讓夏侯聞聲去打擾了王爺。
夏侯聞聲一臉不解,不知道萬鈞到底在搞什麼鬼,他認出了蹲在王爺身前的人就是之前替廖少夫人剖腹取子的少年,卻不知道兩人在做什麼。
他只隱約見到那少年跟王爺說了些什麼,然後仰頭笑起來時,眉眼中像是綴着星光,而向來冷漠的王爺垂眼對着他時,眸色溫和嘴角輕揚,眼裏蘊滿了笑意和縱容。
夏侯聞聲驚愕:“這是怎麼回事,王爺認識他?”
萬鈞揚脣:“何止認識,我跟你說,咱們王府裏指不定就要有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