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離回頭與林燁對望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莫名的驚悚，同時回想起了，昨天夜裏聽到的那兩聲孩子的慘叫。
“原來昨晚那頭絕代大魔從村中抓走了兩個孩子。他們，他們……”
知離的氣息起伏不定，聲音中明顯帶着憤怒。
“先去看看再說。”林燁道。
兩人將桌上的喪服套在身上，又想到適才林嫂嫂見到自己的樣貌後震驚的表情，兩人都決定改一改現在的樣子，儘量醜化自己。
但凡是修爲高深的修士，都可以輕易做到改變自己的樣貌，等到兩人出門之時，已經換了另外一副模樣。
現在的他們容貌雖然依舊不凡，但身上那股出塵的氣質卻已經被隱藏不見，頂多只能算好看而已，看起來更像那些大家族出來的子弟，而非修煉界的仙人。
出了房門，下得樓來，牛九一家子已經在樓下等着他們。
因爲改變了樣貌的原因，牛九一家雖然也對兩人的樣子側目不已，卻也沒有了適才林嫂嫂那種誇張的表情。
而林嫂嫂則有些詫異，上前拉着知離的手，疑惑道：“奇怪，你們穿上了這身白衣之後，好像變了個樣子。”
林燁和知離笑而不答，隨着一家人向着村子中走去。
牛定的媳婦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知離似乎對這媳婦頗爲喜歡，主動走上前攙扶着她，兩人悄聲說着話，她聲音很小，其他人都聽不見，倒是林燁能聽得清清楚楚。
知離在說：“妹子，是男是女？”
那媳婦臉上並無笑容，只是道：“聽村裏的郎中說，應該是個男孩。”
“生孩子痛不痛？”知離的俏臉有點羞紅。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呀。”那媳婦低着頭，聲音中竟有些悽苦。
林燁和知離見到那媳婦的表情，這都是一怔。
按理說生孩子應該是件大喜事，何況還是男孩，可媳婦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開心的表情，反而浮現出一絲悽苦，這是什麼情況？
那媳婦似乎不願談起孩子的事，知離也不便再問。
不多一會兒，一家人已經來到了牛二哥的家裏。
牛家村的人不缺錢，村中房舍幾乎都是大房子，外面用籬笆圍成一個大院落，牛二哥家裏也是如此。
只是，今櫻花國是新春佳節，各家屋門上都貼着春聯，掛着紅燈籠，而牛二哥家中卻掛起了白花，屋檐下的燈籠，門板上的對聯，也都換成了白色。
林燁等人站在院落外，能聽到院子中傳來一片哭喪之聲。
牛九一家人此刻也臉色悽苦，帶着林燁和知離進了牛二哥家，進來之後，只見大廳正中心位置躺着一副黑色的小棺材，棺材周圍佈滿了用白紙剪成的白花，牛二哥一家人跪在棺材邊上，每人眼睛都已哭得紅腫。
林燁展開神識把棺材內掃了一眼，卻不見棺材中躺着屍體，只有一套孩子穿過的衣裳鞋襪。
這顯然是個衣冠葬。
林燁轉頭和知離對視了一眼，兩人均未說話，與牛九一家上完香，又安慰了牛二哥幾句，才走出牛二哥家，向着牛六哥家走去。
牛六哥家的情況與牛二哥家基本不二，同樣是白燈籠白聯，同樣是一副黑色的小棺材，棺材中一樣放着孩子穿過的衣裳鞋襪，不同的是牛二哥家的孩子是個男孩，而牛六哥家的孩子卻是個女孩。
走完了一遍喪事後，已經時近中午，牛九一家人在牛六哥那裏喫過午飯，便即回家。
一切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但林燁卻注意到牛家村所有人今日俱都臉色悽苦，彷彿死去的孩子是他們自己家的一樣，整座牛家村竟沒有一人露出過哪怕一絲的笑容。
林燁不相信牛家村團結到能夠感同身受的程度，他覺得其中必然另有蹊蹺。
林燁忍不住向林嫂嫂問道：“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死的？”
林嫂嫂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一路走來她不知道抹了多少次淚水，手帕早就抹溼了，這種心地善良的婦人，在平凡的農村很是常見。
回答林燁的卻是牛九，他嘴裏叼着一根旱菸，一邊吧嗒吧嗒的抽着，一邊嘆氣道：“這兩個孩子，是被山神抓去的。”
“山神？”林燁皺了皺眉。
牛九哥說的山神，莫非就是昨天夜裏，抓走兩個孩子的那頭絕代大魔？
“是啊。山神每年年關的時候，都會從我們牛家村抓走兩個孩子，大多都是一男一女，有時候也會是兩個女孩兒。”
“去年是牛大和牛七家的孩子，今年是牛二個牛六家。哎……”
牛九說着，又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旱菸。
林燁更覺得奇怪，他聽說過一些地方有拿孩子祭奠河神、山神的習俗，特別是在訊息閉塞的封建社會，這種事情實在屢見不鮮，倒也沒什麼稀奇。
可今日之事，古怪就古怪在，這孩子是被山神主動抓走的，而不是由村民自己獻祭。
更何況山裏的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山神，而是一頭絕代大魔頭！
“你們見過那位山神嗎？”知離插口問道。
牛九苦笑一聲，笑容中充滿了悲涼，同時有帶着一絲敬意，說道：“山神乃是神靈，我們不過一介凡人百姓，哪裏有機緣能見到神仙啊？”
林燁和知離同時皺眉，又聽牛九道：“山神帶走我們的孩子，作爲交換，山神會保護我們村子太平無事，咱們牛家村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災難，已經平靜了數百年了。你們沒有看到嗎，咱們牛家村比其他地方的村子都要富足得多。”
牛九雖然這麼說，可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
林嫂嫂已經恢復了情緒，接口道：“以前我們家除了牛定一個孩子之外，還生有八個孩子，只有牛定一個人活到現在，我的那八個孩子，都，都……”
林嫂嫂說到這裏，不由得又是一陣痛哭流涕。
林燁與知離聽了這話，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原來林嫂嫂在生牛定之前，就已有了八個孩子，而那八個孩子，均已被山神帶走，如今已死去了不知道多少時候。
而存在同樣情況的，只怕不止牛九一家。
由此可見，這牛家村那裏是什麼世外小山村，簡直就是一個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