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這些年我一直沒找到你，你去了哪裏？”
林燁攙扶這林霄來到山頂之上，金角則安靜的跟在兩人身後。
這裏已是山峯絕巔，夜晚的山風如驟，寒意襲人。林燁扶着林霄就地尋了一塊大石頭坐下。
從中這裏往下看，腳下是朦朧雲海，雲霧將下面的世界籠罩在內，擡頭往天上看去，但見星辰漫天閃耀，熠熠生輝，將原本黑暗的夜空映照得異常明亮。
月亮還未出來，星辰早已照亮天空。
林霄講手裏的柺杖擱在大石邊上，伸手緊了緊披在身上的獸皮大裘，眼睛看着林燁，枯槁的容色間帶着滿意的笑容，感嘆道：“我從地球一路走到太初，又從太初一路走到仙界，算一算如今已經過去五十二年了。老頭兒活了一百二十五歲，前七十年走的路，還沒後五十年的一半多。”
林霄太老了，雖然精神仍舊矍鑠，但其實他腿腳已經不利索，走路時需要拄柺杖，可謂行動艱難，畢竟時一百多歲的老人了，且還是個沒有修爲的普通人，林燁實在無法去想象爺爺當年是怎麼從地球走到這裏的。
這一路來風波詭譎，險阻無數，即便是一個身懷不俗修爲的修士，只怕也難以從地球走到這裏，更何況是林霄這麼一個普通老人。
或許在他當初決定啓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死在半路上，可他還是決定這麼做。
爺爺是抱着怎樣的決心一路走過來的呢？
“別小看你爺爺。”林霄似是看出林燁的疑惑與擔憂，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爽朗的笑容，道：“不要忘了，你爺爺我當年也是當過兵，打過仗的，路上時危險了些，但只要還能走，一直走下去總能到達終點。”
林霄是個很固執的人，炎夏的軍人大多都有這樣的特質，林燁自己也不例外，甚至於當年林燁離開都市進入戰場，也多是受了爺爺的影響。
在林燁很小的時候，林霄就一直以軍隊風紀來要求林燁，言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蠅營狗苟的活着只會枉費一生大好時光。
一直以來，林霄就是這麼做，更要求林燁以後也要這麼做。
後來長大了，經歷了很多事情，林燁才漸漸明白爺爺當年的良苦用心，也正是因爲有了爺爺自小悉心教導才成就瞭如今的他。
“燁兒，你過來。”
林霄突然向林燁招了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爺孫並肩而坐，林霄道：“燁兒，你已成人多年，如今能力也大了，爺爺問你，你可曾有爲你的祖國盡過該盡的責任。”
林燁恨認真的點頭，道：“不管走到哪裏，不管成就如何，孩兒都不敢忘記自己是炎夏人。”
“好！好孫子！”
林霄心懷大慰，伸手摸了摸林燁的腦袋，道：“老頭兒我壽元將盡，已無再多時日可活，估計也就這一兩個月了，臨死前能聽到你這句，實在……太好了！”
“爺爺……”
林燁聞言，急道：“我有辦法可以你……”
林霄擺手打斷林燁的話，笑着搖頭道：“老頭兒能活一百二十五歲，已經很滿意了，這些就不必了。”
林霄能從地球走到仙界，除了又大毅力、大勇氣之外，更有大智慧，否則也走不到這裏，以他眼界和智慧，要擺脫凡人的身份，活個幾百年實在不是問題。
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爲林霄是個懂得滿足的人，能活一百二十歲他已經比絕大多數凡人都了不起了，不願、也不敢去奢求太多。
林燁鼻子一酸，心中悲痛，道：“爺爺，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活得久不一定就是好事兒。”
林霄搖搖頭，嘆道：“知道麼？很多年前，我看着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在戰場上，只有我僥倖活了下來，那時候我早就想死了，可是……”
“可是我還是活着，這麼多年來，當年戰友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腦袋來咆哮，嘶喊……我，救不了他們……”
林霄說到這裏，眼睛逐漸變得渾濁起來，最後低沉的道：“你說，如我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活得再久又能如何呢？”
林燁知道，爺爺之所以有這樣的異常反應，乃是因爲他得了戰爭後遺症。
親眼看着自己的同伴、戰友死在自己面前，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會在人的心裏留下極大的創傷，這種痛苦能將一個心智健全的人徹底撕裂，並伴隨着他的一生，很可能永遠也無法抹平。
林霄一直愛讀經書，對道家、佛家文化有這不俗的理解，與武當的玄清道長、長歌門的白無痕等人結交，目的就是想借此緩解心中的痛苦，他喜歡養花、獨居，目的也是爲此。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爺爺心中的創傷依舊沒有治癒。
所以，死亡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其實並不是壞事，反而是一場解脫。
林燁同樣上過戰場，同樣也有過戰爭後遺症，他能理解爺爺的痛苦，可不管如何，林霄總是自己的爺爺，實在不忍看到自己的親人離去。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回到正事上。”
林霄正了正神色，突然道：“我見過玄清道長了。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萬不得已，不要進入上仙界。”
“啊！”林燁一怔。
林霄續道：“還有，玄清道長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妻子程芊芊，在上仙界給你建了一個名叫北固樓的門派，聽說這個門派在上仙界頗有名氣，已經是上仙界三大仙宗之一。”
“啊！”林燁又是一愣。
從飛昇進入仙界之後，林燁一直在尋找着程芊芊與玄清道長的下落，但如今已過十餘年，仍舊沒有關於他們的半點消息，卻沒想到他們二人飛昇之後，竟然直接進入了上仙界，與自己隔了一個世界。
也難怪自己找不到他們。
“可是，道長爲何讓我不要進入上仙界？”林燁問道。
“因爲，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着你，一旦他進入上仙界，他們將全力捕殺你。”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林霄，而是安靜站在兩人身邊候着的金角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