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從小被忽悠了嗎？以爲醫生這個職業特別高大上，結果入行了，才發現醫生真不是人乾的，每天除了工作，還得和病人和家屬鬥智鬥勇，生活真是其樂無窮，並且還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別提多刺激了。”秦以悅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雖然醫生這個工作不怎麼樣，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願意做醫生。不常常接觸死亡和病痛，就不會深刻的理解生命的可貴。”
賀喬宴深深地看着秦以悅。
這小女人仰着小臉兒，一臉認真，清澈、靈動的眼睛亮亮的，帶着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真。
微翹、粉嫩的脣瓣微微張開，像在誘人親吻。
賀喬宴收回思緒，隨口問道：“你當醫生後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嗎？”
秦以悅見賀喬宴收回緊盯着她的目光，暗自鬆了口氣，說道：“有很多。不過印象最深的還是我沒正式當醫生時遇到的一件事，那時候跟主任接了一個急診，那是一起車禍事故，貨車側翻壓到摩托車。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殯儀館的入殮師已經來了。摩托車的司機被碾平了，粘在馬路上很難回收，頭和胳膊被撞飛了，掛在路燈的架上。那個入殮師就用鐵鏟和水泥刀一點一點地刮，放到蛇皮袋裏。主任讓我跟入殮師爬路燈杆拿摩托車司機的頭和胳膊。拿下來之後，就在現場拼接他的遺體，拼完之後發現少了一隻眼珠，我們兩人又開始四處找那個人的眼珠，找了兩個小時纔在綠化帶裏找到那顆眼珠。”
賀喬宴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發現比較像恐怖片。
“我就跟那個入殮師回了殯儀館，看他修復那人的遺體。他修復了一個晚上，才讓家屬做遺體告別。他修復好的那個人，跟一堆爛肉塊一眯都不像，完全像個四肢健全的人。這件事如果是其他的入殮師來做，很可能就是一堆爛肉，配個腦袋和手臂，收殮回來就行，少不少一隻眼珠也不關他的事。他卻堅持幫那個人找眼珠
回來，讓他儘量完整的走。他認爲，那是他的職業底限和職業道德，在人走到終點時，爲他們做點他力所能及的事。而那個人只是他漫長的入殮師生涯中的其中一個。入殮師什麼樣的死亡沒見過，碾成肉醬真不算什麼，可那個人這輩子只能死一次，他不能敷衍。我就想，不管以後我從事哪個行業，我的底限是遵守那個行業的職業道德。其次是提高自己的技術水平，儘量走到我所在行業的中上水平，用這樣的精神影響更多的人。”
賀喬宴看着那張閃閃發光的小臉兒，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臉，說道：“據我所知，醫生升職很難，你要從主治醫生升到副主任醫師還要好幾年。”
“嗯。除了技術過硬、資歷豐富、考試通過之外，還要在SCI期刊上發表足夠量的文章。這個過程很艱難。所以，很多醫生有單獨行醫的技術和資格之後，都從體制內出去自己開診所去了。掙得多，還自由。”
“你怎麼想？你想獨立出來，我可以幫忙。”
“我目前還沒有這個計劃，至少在主任退休之前，我會一直留在醫院裏。他身上有很多技術是我所欠缺的，我先好好跟着他學。等他不願意教我了，我再考慮其他的出路。”秦以悅朝着賀喬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土豪，謝謝你。有你在我身後，無形中幫我打開了很多資源，比我自己一個人埋頭猛幹好多了。”
賀喬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軟軟的小臉兒，“這樣就滿足了？”
“這樣夠了。我要沒有足夠的技術，別人一路爲我開綠燈，我也沒底氣。那樣太尷尬了。”秦以悅說完站起來，把喫乾淨的餐盤抱回廚房。
賀喬宴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發現這個小女人很容易吸引他的目光。
既三觀正直又孩子氣的小女人，這是個什麼組合？
偏偏卻很難讓人移開目光。
……
翌日。
秦以悅迷迷糊糊間，感覺懷裏抱了個小傢伙。
她睜開眼發現一顆
毛茸茸的小腦袋枕在也的手臂上，睡得不省人事。
秦以悅沒有動，靜靜地打量着小寶精美絕倫的小五官。
不得不說，基因的力量是強大的。
小寶即便不是賀喬宴的親生孩子，他的五官也跟賀喬宴如出一轍，完全像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他們本來就血緣關係，又長期生活在一起，長得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以悅輕撫着他嬌嫩的小臉兒，“寶貝，起牀了。”
小寶這才困頓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秦以悅。
看清後，小胳膊輕輕抱了一下她。
“我身上有藥味，你怎麼過來這邊睡？”
小寶沒有打字的意思。
秦以悅也不再問，抱着他坐起來。
小寶很自覺地自己換了衣服，去洗漱。
秦以悅也一瘸一拐地去了房間內的更衣室，發現更衣室裏有很多沒有拆封的女裝。
她拿了幾件看了看，發現都是她的碼數。
在心裏默默羨慕了一把有錢人的生活，過得不要太爽。
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賀喬宴說道：“你傷還沒好，先穿點休閒的。”
“你買的？”
“讓人連夜送過來的。”
“土豪的世界，小窮人好羨慕。”
“兩個億的富婆不要太謙虛。”
秦以悅哈哈大笑，“說的也是。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謝絕閒雜人等觀看。”
“不看着你，你換個衣服能摔成重度殘廢怎麼辦？”
“求不詛咒。出門右轉，謝謝。”
賀喬宴含笑地帶上門出去。
秦以悅瘸着腿費勁地換上衣服，然後扶牆出去了。
小寶也已經洗漱好，正由賀喬宴幫他穿套頭的小衛衣。
小孩子自己穿這種套頭衛衣不太方便，經常套下去，腦袋出不來。
而小孩子又容易因爲眼睛被遮住而尖叫、哭鬧。
賀喬宴頭也不回地說道：“去刷牙洗臉，等下送你去醫院看看。”
“我現在感覺挺好的，沒那誇張。”
“該注意還得注意。”賀喬宴的口氣裏不容置喙。
秦以悅沒再堅持，一瘸一拐地蹦噠進洗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