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賀唯非看着李總監，笑道：“總監，你都這麼喜歡恐嚇新人嗎？”
“要是能被我這幾句就恐嚇走了，證明根本沒有抗壓能力，建議儘早換行業。建築設計是所有設計行業中最苦的，選擇這個行業就有喫苦的心理準備。”李微徵的話很直白，但聲音很溫和。
他只是在陳述事實。
賀唯非擺弄着手裏的單反，對着李微徵拍了一張。
李微徵眯了眯眼，也不生氣。
賀唯非把相機遞給他看，隨口問道：“總監，你當初選擇做建築設計是基於什麼原因？”
李微徵看了那張照片，“拍得不錯。我從小到大就沒覺得我會做建築之外的工作，不像你們還有機會嘗試別的愛好。”
“我是上大學前的幾個月喜歡建築設計的，當時我只是拍各個角度的建築，拍的時間長了發現它們的線條很漂亮，就想深入瞭解。”
“這麼說你接觸這一行的時間連一年都沒有。”李微徵說道。
“嗯，我覺得還來得及，還有時間去努力。”
李微徵掃了賀唯非一眼，“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你。”
“我長了一張大衆臉，李總監覺得我眼熟也不奇怪。”
“如果大衆臉是你這個標準，大衆會做夢都要笑醒。”李微徵笑道，把相機還給賀唯非，“到地方後，你就負責拍照吧。”
“是。”
**
七個小時的高鐵沒有賀唯非想象中的難熬，也許是高鐵的位置和乘坐環境不錯，也許是李微徵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尖銳和嚴厲。
賀唯非甚至還在車上睡了一覺。
兩人下了高鐵之後，就直接打車去了工地。
他們這次過來是來看一塊城郊用地。
姜城的政府想把這塊地建成一個文化孵化園，然而目前只有一個大概的想法，具體的情況要在他們出方案和設計圖之後纔會進行探討和確定方向。
因此，需要李微徵親自過來談。
李微徵接手了這麼多項目，對這個級別的項目心裏有底。
客戶很可能在他們設計方案和設計圖出來之後，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在他們把各種各樣的要求解決完之後，客戶會直接把這些材料和設計圖轉交給小型的科研所去處理，節省了大筆的設計費。
這種類型的案子在建築行業內屢有發生，各個設計院和設計公司都想了應對的辦法。
他們設計部更是如此。
因爲這種行爲是對一個設計師最大的傷害。
建築師們可以忍受熬夜靈感枯竭的痛苦，那是他們這個職業所賦予的。
他們願意去接受，然而自己的作品被別人偷盜，這無疑是從他們心尖上去取血。
李微徵和賀唯非在城郊的一家三星酒店開了間標間。
然後就趁着天色還亮着，就去那塊地看了一圈。
那是一塊荒地，山上的樹也被砍得差不多了。
電線杆上還有遷墳的通知。
旁邊也沒有幾戶人家，很是荒涼。
賀唯非在李微徵的指揮下從各種角度拍了不少照片。
最後兩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小麪店解決晚飯。
這家小麪店沒有什麼客人，李微徵點了不少東西，然後跟老闆和老闆娘閒聊。
“老闆，你們聽說這一片要建個文化孵化園嗎？”
“說了好幾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做。你看周圍除了我們在家基本沒什麼飯館和居民，很多人都遷走了，但就是不動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們想不想這裏變成孵化園？”
“當然想哦！這裏變成孵化園也能多點工作崗位，我們就在附近上班多好，到時候我們店裏的生意就更好了。可人家就是遲遲不開工，我們也沒有辦法。”
李微徵繼續問道：“他們沒有說爲什麼嗎？我剛纔看到遷墳的通知是三年前發，所有的墳都應該遷完了。”
“還有好幾家先賠償款太少，不肯遷墳。說是遷了會影響他們家的風水。可能也是因爲釘子戶的原因，一直沒有進展。”老闆說道。
老闆娘給他們上菜之後，說道：“不會是現在有什麼進展了吧？不然你們也不會問這種問題。”
“我們兩個跟你們想的一樣，想着文化孵化園開工後在裏面找點事情做。現在姜城其他的工作輕鬆是輕鬆，但錢賺的太少了。還不如來工地辛苦一段時間，能掙上不少。”
“對對對，城裏的白領看起來是挺風光的，但基本是月光族，存不下什麼錢。在辦公室裏，穿戴什麼的都要品牌，不然同事看不上。在小地方工作，隨便穿什麼都沒有人會說。掙到的錢只要不亂花，基本都能存不少。”
李微徵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我也是當了好幾年的月光族，現在才決定只要錢，不這麼在乎體不體面了。”
老闆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我沒娶媳婦之前也跟你想的一樣，有了媳婦之後就不一樣了，什麼事都得想想媳婦。”
老闆娘在一邊聽的掩嘴直樂。
**
晚上八點，賀唯非和李微徵回到他們下榻的酒店。
賀唯非把今天拍的照片導進電腦裏，李微徵把那些照片反反覆覆的看了一遍。
賀唯非也陪着你看，這些照片雖然是他拍的，但指導的是李微徵。
他不太清楚從那些角度拍會看到什麼，又能領悟到什麼？
賀唯非等着李微徵有解釋。
不料，李微徵看了幾遍之後，問道：“感覺到什麼了嗎？”
賀唯非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看甲方的執行力度，我們今天看的這一片的地裏，除了有水田之外，還有幾處高壓線。在高壓線周邊不能建房和設計密集型產業，容易在場地施工和投入使用過程中發生不可逆的危險。另外就是水田，我們今天跟飯館的老闆和老闆娘聊天得知，這件事已經進展了不下四年。如果想要做這個項目，在這四年裏，他們至少拿出個大致的框架或是請別的設計公司設計出概念草圖了。可就目前從你口中得到的信息，他們除了要把這一大片用地建成一個文化孵化園之外，沒有任何具體的方向。也從側面反應了，他們沒有做這件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