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仙自戕，若是在外面，那絕對是驚天動地的。
可是在這個死靈之地，最大的動靜也只是讓鄢陽眼睛刺痛了一下。
那金丹殘留的靈力轉眼被吸收殆盡，甚至連骨肉皮屑都沒有留下，更不用說魂魄。
鄢陽眯眼看那兩個螭吻神獸，它們已經被尋龍針鎮壓在地，可是從上方涌入的磅礴的氣流仍舊被吸收殆盡。
究竟是什麼？在如此囂張地享受這一切？！
鄢陽發現那氣流在螭吻倒地時就分爲了兩股，就連她指尖飆出的鮮血，也分叉了，一滴血分爲兩滴，朝兩個地方飛去。
跟隨着自己的血滴，鄢陽往氣流消失的方向看去。
兩座道觀的大門不知何時大敞着，原本灰濛濛的石頭牆壁，屋脊，壇臺，都簇新發亮，更有一波波靈紋閃動，與她之前所見完全不同。
壇臺上原本歪七扭八摔倒一地的香爐香燭，不僅排列得整整齊齊，而且還熱熱鬧鬧地燃起來了。
一切都好像有人專門打掃翻新過一樣。
尤其是，她指尖每滴落一滴血，那道觀就多翻新一部分。
我這血脈竟有這等功效？鄢陽明白了，這是自己的血滴在解封這兩座道觀。
只是這解封后，是吉是禍，還得再說了。
鄢陽再擡眼看時，那小一些的觀內供奉的那尊神仙，滾落在地的半個腦袋也已經修復完好。
那色彩鮮明，姿容慈愛的神仙此刻正對着鄢陽微笑，這讓鄢陽大爲震驚。
原來，大的道觀裏供奉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神仙，而小的那座供奉的則是慈眉善目的九天玄女娘娘。
“弟子不知此處供奉的竟是娘娘，得罪了……”鄢陽恭恭敬敬地給九天玄女娘娘作了作揖。
兩道金光從九天玄女娘娘神像的眼睛裏面射出，落進鄢陽的瞳孔中。
鄢陽的神魂像被誰託了一把，輕飄飄起來。
“重新修復三界靈氣循環，你積了大功德。”在鄢陽的神識裏，九天玄女娘娘突然開了口。
鄢陽突然意識到，這是神仙在跟她傳音。
“弟子不知道什麼修復，什麼循環，只是隨心而爲。”
鄢陽的啓蒙可以說就是那幅九天玄女娘孃的畫像，如今得到真人傳音，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好一個隨心而爲，根本在於你有一顆善心。”
“弟子……不明白。”
“也正是你這樣一顆善心，一顆普渡衆生的心，成就了你的仙業。因此，你可以飛昇了。”
“飛昇？”鄢陽想到了神醫婆婆飛昇的情形，“可是！可是！我還不想去仙界呢！”鄢陽急忙擺手。
九天玄女娘娘微微垂首，詫異道：“你居然不想去仙界？”
“不，不是。不是我不想，修道之人沒有不想去仙界的，只是我在這裏還有許多事未完成。”
她指了指自己的靈獸袋，“我午方師父還有兩位師兄，得您庇護，生魂還存在石雕之中，我答應了，得帶他們出去，重新轉世重修。還有……”
“做人要言而有信，做神仙更應如此。你既然答應了他們，確實是應該做到。罷了，你有仙緣，不急一時。你且自己看吧……”
娘娘在鄢陽的眉心一點，一股暖流流入鄢陽的識海。
鄢陽突然能看見靈氣暴風從道觀的壇臺處進入，卻化作春雨甘霖降落在高山、湖泊、海洋，甚至鱗次櫛比的屋瓴上。
屋瓴上有螭吻神獸坐鎮，吞納着祥瑞寶氣，護佑着屋內的人。
無數枯竭的河流在復甦，乾裂的草原森林重獲生機，還有許許多多病入膏肓的凡人，突然就康健了。
眨眼之間，彷彿雨後春筍，凡間處處是新修的道觀，每一處都有旺盛的香火。
“衆生皆苦，你解除了他們的苦楚，這是大功德。”
“這是……我的功德？”鄢陽又想起了神醫婆婆，她老人家不就是功德圓滿才得以飛昇的嗎？
自己總算沒有辜負她老人家的囑託，將一個善字堅持到底，如今也算積攢了許多功德。
有神醫婆婆做榜樣，不管是從前弱小的自己，還是現在實力不差的自己，她始終將仁心善念種植在心裏，一直警醒着。
就像多年前初到西部大陸時所說的，如果只知道欺壓弱小，一味橫徵暴斂，那還修什麼仙？！
“再看。”九天玄女娘娘打斷了鄢陽的沉思。
鄢陽看見，在大夏的修仙界內，靈氣正在瘋狂復甦，靈草靈植正在瘋狂生長。
大量修士得到了靈氣的滋潤，一個個都突破了瓶頸，道行紛紛更進一步。
世間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靈氣復甦了？”鄢陽早想到大夏的靈氣一定與無相世界一樣，是被刻意封鎖的。
“仙界並不是靈氣的終點，更不是起點。凡間纔是。只不過有一些自私利己的人就是喜歡把它們佔爲己有。”
“有些人？”
是說截斷這靈氣循環，封印沙漏的人嗎？
鄢陽擡眼看，想看清楚九天玄女娘孃的表情。
可是，那是泥塑的娘娘，仍舊是一副慈悲模樣，怎麼會有別的表情？
與鄢陽對話的，只是九天玄女娘娘投射到泥塑金身上的一絲神識而已。
“凡間的供奉和信仰，以及純善的意念，產生出來大量的念力，上達仙界，形成仙氣，仙氣下達修仙界，已經妖界，生成靈氣，靈氣下達凡間，滋養萬物，此爲循環其一。”
“還有其二？”
“凡間惡念產生的念力，上達魔界，產生魔氣，魔氣在鬼域或者魔域可分化爲鬼氣或煞氣，魔煞之氣侵入凡間，侵蝕生命，此爲循環其二。”
“那這沙漏，”鄢陽指了指周圍，“爲何在此？”
“鬼域是仙、魔、人，三者的必經之路，因此，循環節點需深藏於此。”
“原來如此。”鄢陽終於懂了。
如今循環打開了，大夏世界的靈氣也在復甦。
沒想到自己竟然解開了被鎖閉的靈氣！
“你不愧是通靈之體。”
鄢陽不能置信地點頭，原來通靈之體是這麼用的。
該不會這沙漏，這循環，也是當初的那個保住大夏的女仙建的吧。
那女仙不就是……
鄢陽擡手看指尖上殷紅的血滴，那裏已經不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