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二位好歹看看路啊，光顧着聊天，妖獸都被你們嚇跑了，這都走了半晌了，一隻也沒遇到。”
忍冬兩隻耳朵塞着布條，面前這兩個女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路上比路邊的草蟲還要吵。
“嫌吵？要麼你們自己走呀，別跟着我們！”解藕寒叉腰道。
嗷嗚……
一聲獸吼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瞧！這不是來了嗎？”解藕寒站在原地，只是一個飛踢，一隻大腳的光影就飛出去。
一隻白虎的頭部與頸部，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扭曲着，從草叢裏飛出，又無力地掉落。
“哼！”解藕寒對忍冬揚了揚下巴，“我的！”
忍冬也哼了一聲。
“噔……”一聲鈍響，一個黑影在解藕寒身後跌落。
解藕寒轉身一抓，是一隻四階花斑獵豹。
“不用謝。”忍冬道，“算你的了。”他收回那顆擊中獵豹的佛珠。
解藕寒臉色難看，這隻獵豹顯然是從後面過來偷襲她的。
“誰稀罕！”她一把把那獵豹扔了過來。
“咔……”誰知那獵豹沒有死，只是被打昏了，這時突然醒過來，一口就要咬上忍冬的脖頸。
“小心！”鄢陽和無夏都撲了過來。解藕寒也動了。
唰！無夏的彎刀率先抽出，一刀將那獵豹一劈兩半。
獵豹的血濺了忍冬滿頭滿臉。
嘭！忍冬一掌將那獵豹殘軀拍遠。
解藕寒看見忍冬那光腦袋上的斑駁血漬，只覺得觸目驚心，她猶豫了一下，臉上多了一抹自責道：“對，對不起，我沒發現它還活着……”
“阿彌陀佛，不怪施主，只是我們出家人不隨便殺生。”忍冬抹了一把臉上紅通通的血漬，瞄了一眼被嚇到的解藕寒。
鄢陽走過來道：“受傷了嗎？”
“沒有，”忍冬走過去撿起那兩半獵豹身體，對鄢陽道，“兩半都給你？”
“下一個吧。”無夏伸手接過來，裝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這個太難看了。”
他看了一眼鄢陽。
鄢陽當做沒看見，拉了解藕寒道：“他沒受傷。一般人都會下死手，誰知他會留它一命呢？不怪你。”若不是你扔過去，死的恐怕是你。
“嗯。”解藕寒低頭道，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臉上的傲氣都不見了。不小心被偷襲的那個人是她，太大意了。
鄢陽打了兩個淨塵符在忍冬的身上。
忍冬身上和頭臉上的血污都清除乾淨了，他看起來更加白淨，眼神更加清澈。
鄢陽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沒事，現在開始辦正事。根據玉簡上的標記，我們繼續往前走，在到達銀泰觀之前，我們會經過五個小村莊。
前面的這個村子，據說有三隻妖獸作怪。並且那裏因爲地動，房屋倒塌，百姓受傷。”
解藕寒扯了扯鄢陽道，“花子，昨天我們救治那些人所用掉的花費，實在太多了，你還要繼續救治那些百姓嗎？”
“當然要救。”鄢陽道，“除了我們，恐怕下一個會救治他們的人，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呢。”
“可是救治他們會耽誤你很多時間，要不是救治他們花費了時間，昨天我們還能抓到更多……”
“所以啊，今天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抓妖獸完成師門任務，我去救治百姓積點數。這樣比較快……”鄢陽道。
解藕寒挽住鄢陽的胳膊，打斷道：“我不，我要跟你一起行動。”
鄢陽安慰道，“聽老王的意思，救治百姓比抓妖獸更容易得點數呢。”
“那我就先跟你救治百姓。”解藕寒道。
“不如，抓妖獸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兩個。”一直沉默的無夏道。
鄢陽望向無夏，他小小的，倔強又頑強的樣子，在她眼前閃過。
好像兩人並肩立於昆秀山山巔之上，還是昨日之事。
“他不是不隨便殺生嗎？”解藕寒道。
“我來。”無夏堅定道。
“謝謝你，無夏。”鄢陽眯眼笑道，“你們其實不必跟着我們，我可以把剛纔領到的任務讓給你們一半。”
無夏再一次看見這樣明媚的笑臉，百感交集。
心道，當年她那麼小……這些年，她是怎麼活過來的……一定不會比他容易……
他嘴脣動了動，似有話說，但最終也只是低聲道，“不必。我們按約定來算。”
鄢陽躊躇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當年……你不是已經拜入某個仙門了嗎？爲何今日又要加入散修聯盟？”
“並沒有拜入。”無夏輕描淡寫道，“所以還是，散修。”
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鄢陽點頭。
她明白，他所有看起來的輕描淡寫，其實只是他濃墨重彩經歷的倒影，與別人無關，與她無關。
他的過去，跟她一樣，不曾，也不願跟別人提起。
往事不能明言，但兩人都是彼此往事的見證者。
這是一種微妙的聯繫。
……
“無夏，你確定要在這裏抓妖升級？”忍冬將手裏捉住的一隻嘶嘶叫的妖狐，遞給無夏。
無夏手起刀落，結果了它。
“本來說好的，我的事結束就去找你母親。只是我現在還想活着，我不能現在就死……所以，等我們都變得足夠強以後，再去找她，如何？”無夏看着忍冬的眼睛道。
“找她是早晚要去的，活不活的，我無所謂，不過既然你想活着，我就陪你活下去。”忍冬用衣袖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晶亮的汗水。
無夏看着陽光下，皮膚幾乎被曬得透明的忍冬，陷入沉思。
最開始，無夏只想聽母親的話，活着，活着才能復仇。
後來，他只想復仇，不計生死的肆意復仇。
再後來大仇已報，失去生存目標的他，只想在陪忍冬去受死前，再見那個人一面。
可如今見到她以後，他發現她居然也在拼命地活着，甚至活得比他還要努力。
一時間，從夢中驚醒的無夏，就像與自己和解了一般，他不想去找死了。
他更加想要好好活，並且單純只爲自己活。
“你想過成爲強者嗎？”無夏問忍冬。
“強者？可以斷生死根，脫輪迴苦嗎？否則也是不得解脫。”忍冬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成爲強者。”無夏望着手中已經死去多時的妖狐道。
變強是在這世上活着的唯一途徑，否則總有一天，會成爲強者的修煉材料。
“那我就陪你變成強者。”忍冬雙手搭成涼棚，遮住射向眼睛的強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