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娃裏外不是人，嚥着口水和眼淚，蹲在角落裏，一聲不吭地繼續啃幹餅。
馮二當家的，則往嘴裏倒了一口冷酒，陰鬱地望着前面的隊伍。
前面的隊伍裏，大漢們低聲議論着什麼，有的用不懷好意的眼神往這邊直瞟。
“老李頭，別看了，是不是看上了人家的妹子了？跟爺幾個說說，兩個裏面你看上哪個了？哈哈哈……”
“去求！好像你看上哪個，哪個就跟你走一樣！也不看你那慫樣兒！”
幾個漢子調笑着。
鄢陽懶得理會那些葷話，她坐在棕熊趕車的位置上，將手揣在袖子裏。
她打量了一下左右，對站在隊尾喝酒的馮二當家的道：“二當家的好酒量，賣我一點酒，也讓我們暖暖胃，如何？”
“不賣。”馮二當家的冷冷道。
“我可不怕你下毒。”鄢陽微笑道。
“不賣！”馮二當家的大聲道。
然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顯然覺得自己失禮了。
他眼神尷尬地瞥了一眼鄢陽，解釋道：“這是烈酒，你們女人不能喝。況且，喝酒誤事，這地方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活着走出去……”
“哦？有危險？前兩天不是挺安全的？”
“那是西部大陸段，你可知越接近中州段，越危險？”
鄢陽搖搖頭，“爲什麼？”
“西部大陸段是跟麗城接頭，所以安全。而中州段則是與一個山嶺有連。”
“山嶺？洗玉峽谷，不是直接連接西部大陸和中州大陸的嗎？”
“那月升山嶺，就是中州的地界……”
噓噓……哨聲再次響起，是時候出發了。
馮大當家的把酒壺往懷裏一揣，表情陰鬱地啓程了。
鄢陽和棕熊再次換了位置，悄然回到了油布下面。
“熊兄，從現在開始，放出你的蟲蟻探路。”鄢陽悄悄對棕熊傳音道。
“是。”棕熊無聲地打開一隻靈獸袋，放出一小部分蟲蟻，驅使它們在前面探路。
“小金，現在我們要不光防備妖獸了，還要防備人。”
“是。鄢姐姐。”小金警惕地盯着馬車後方。
悽風慘雨，蕭蕭瑟瑟。
可雨還沒停，霧就起來了。
“小金，有沒有覺得風小了。”鄢陽低聲道。
“嗯，風小多了，是因爲快到出口了嗎？”小金道。
如長蛇般蜿蜒前行的隊伍又行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停了。
“出峽谷了。”小金道。
果然，前面的隊伍開始趁着還天亮，尋找一塊空地安營紮寨。
隊伍裏有的是常年走這條路的老把式，即便在霧裏面，他們也知道哪裏是安全的。
不多久，十幾輛大車夾着鄢陽他們的小車，首尾相連，圍在了營地外圍。而人馬和貨物，則被護在裏面。
紮營後，數個火堆就燃燒了起來。
鄢陽三人找了一個最靠近自己馬車的位置的火堆，圍坐下來。
鄢陽還撿出來幾塊事先醃製好的肉塊，用隨便撿來的一支普通的劍穿了，架在火堆上烤。
幾個鄰近的烤火的男人，也啃着各自的乾糧，壓低聲音交談着。
一個身上掛着刀的道：“聽說兩個當家的要分家了。”
另一個頭上纏着布巾的道：“那可不？二當家的要跟華家合作，大當家的不肯，非要投靠棲霞閣不可。”
他們跟前一個右邊耳朵少掉半個的男子道：“那二位不和，又不是這兩天的事，一時半會兒分不了家，你們還是操心自己這趟能不能平安回去吧。”
鄢陽聞言，看了一眼棕熊。
棕熊心領神會，啃了一口烤肉，往那堆人裏面湊了湊，“兄弟，咱這兩三日都走得好好的，這都到中州了，不會還有什麼危險吧。”
三個人聽了，口中嗤笑道：“你們是第一次出麗城吧。”
“是呀。”棕熊又咬了一口劍上滋滋流油的烤肉。
“嗯！”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嚥了咽口水，目光都聚焦在烤肉上。
棕熊像是沒看見，自顧自問道：“按理說，你們貨運行應該會僱一些厲害的人跟隊，這樣不就能度過危險了？”
“咕咚……”很響的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棕熊憨笑道，“呃……抱歉，不是我不願意給你們喫，只是胡大當家的說，不能……哎，等等……給我留點……”
幾個人把劍搶過去，差點連劍一塊兒吞了下去。
終於有人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回答道，“你是說僱傭修士嗎？當然需要了。不過，修士價格太貴，向我們這樣規模的貨運行，只能僱一些不那麼厲害的修士，或者乾脆多找一些厲害的打手，便宜啊。”
他指了指遠處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顯然他們就是他口中的厲害的打手。
“那你們都會遇見什麼？妖獸？野獸？”棕熊問。
“那不好說，有時候會有狼羣，我們多點些火把，不掉隊，就沒事。有時候會有一兩個小妖獸，那些便宜修士就能處理。若是命不好，遇見厲害的，那就……”
那個纏頭巾的年長一些，忌諱這些，罵道：“呸呸呸！說什麼呢你！快閉嘴！！”
“呸呸呸！”那人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我瞎說的，瞎說的……”
突然，棕熊的臉色變了，在他的面前有一隊蟲蟻在扭動。
“獸潮？”小金臉色也變了，緊緊抓住鄢陽。
所謂獸潮，那就像洪水氾濫，像雪崩壓頂，讓人聞之色變。可想而知，數十萬或者數百萬發瘋的野獸集體狂奔，能踏平一切。
“朝這邊來了嗎？”鄢陽問。
小金和棕熊都點點頭。
他們三個要躲開，肯定來得及，只是這些凡人就算現在撤離，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他們怎麼會聽鄢陽幾個的呢？
“不能看着他們死啊。”鄢陽心中的善念一閃，決定能救幾個是幾個。
棕熊點頭。這一路，他作爲三人中的唯一男子，成爲了鄢陽的代言人。
他大聲道：“諸位！大家聽我說，有一大羣野獸朝我們這邊來了，大家呆在原地，不要亂跑。等一下我們會保護你們……”
“哈哈哈！一個毛頭小子，保護我們，哈哈哈……”一個肩膀上結着一長溜刀疤的光膀子男人笑道，他就是剛纔說起的幾個厲害的打手之一。
“現在不是太太平平的嗎，哪裏有什麼野獸？！若有，爺爺我就把它剁了，給大家夥兒加餐，哈哈哈……”另一個附和道。
“不可救藥！”小金氣急。
胡大當家的領教過鄢陽的本事，臉色凝重，“你們幾個別扯淡，快點到那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