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誰在說話?是在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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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明兒,快醒醒……”明兒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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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醒,娘是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如果你能活下去,就把娘忘了吧……”什麼?娘?鄢陽看向周圍,她正坐在一間窄小的黑屋子裏,面前的婦人神色緊張。她因爲焦急而緊湊的五官與自己有五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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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鄢陽沒有想開口,卻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聲。確切地說,是另一個小腦袋發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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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說過你的體質特殊,是稀世至寶,必須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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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鄢陽腦中的小人兒使勁地點點頭,所以自己纔會一直孤孤單單地住在這個黑屋子裏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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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娘闖的禍……”那婦人捧着小人兒的小臉親吻道,“娘盡闔族之力掩蓋此事,如今卻仍被人透露了風聲。現在你外公他……你不必知道……你要活下去,把這些事都忘記,爲你自己而活,把娘,把以前的事,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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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爹呢?爹在哪?”小人兒從那婦人的懷中鑽出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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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問他,好吧,娘就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你爹在中州,娘當年去中州遊歷,遇見你爹。回來南地以後才知道有了你,結果那時娘已築基,不能出西部大陸了,所以,你爹並不知有你,更沒有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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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去找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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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他是仙門世家,如今已有婚約……”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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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我要怎麼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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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沒辦法說那麼多了,娘相信你一定能活下去的。”她手中握着一顆魚眼大小的木珠,道:“來,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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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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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話,快吞下去,這是你出生時就握在手中的,必然能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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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人兒眨巴了幾下圓眼睛,只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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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幾個很壞的妖怪,他們殺了娘全族人,包括你外公……娘去把他們引開,等到外面風平浪靜了,你就下山,山下有野果,總不會餓死,娘希望你活下去……”她從自己的神識中分出一縷,點在小腦袋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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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能不走嗎?我怕……”小人兒蹭在母親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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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娘要是不走,那些妖怪會發現你。來,看着娘,娘會讓你忘記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以後,你只要簡單地活下去就可以……”她指尖白光一閃,一塊像摔破的鏡子一般的尖利碎角,在小腦袋裏使勁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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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那女子面孔漸漸模糊,離小腦袋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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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腦袋越來越沉,眼睛即將合攏之時,一隻利爪,抓在那婦人的肩頭,精血四濺。那妖一口咬住了婦人的脖頸,貪婪地吮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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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黑影欺身過來,拎起一動不動的小人兒,道:“按照之前說好的,這個是我的,其他的你們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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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腦袋中嘶吼着,鄢陽猛然睜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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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已經開始炎熱了,小金在房間裏進進出出,爲鄢陽的屋子換上新的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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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陽躺在牀上,渾身再一次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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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本不該怕冷畏熱的,可見鄢陽虛弱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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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這就是我的這副身體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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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的陰神已經在天雷中被毀滅了,而之前封存在身體裏殘餘的意識,在鄢陽陰神不穩固的時候才又一次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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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搜神,還是仰仗了她母親神識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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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明兒母親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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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她的身世似乎很可憐呢。母親因爲她而被滅族,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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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因爲她的通靈之體的體質,到頭來陰神破滅,身體被佔用,真是慘絕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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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種體質若是生在大世家裏也就算了,自然得天獨厚,有各大長老護佑寵愛,最後穩穩地成爲天縱奇才。可惜,她生在一個蠻荒南地的一個小家族中,只能從小躲着藏着,最後還是差點就成了妖獸口中的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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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陽心中充滿了對那對母女的同情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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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鄢陽也感覺到一種壓力,雖然佔用她的身體,不是自己決定的。但這也是一種恩典,若有機會,必將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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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鄢陽和那明兒也是一樣,毫無家族基礎,也無可以依靠的大山,只能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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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陽在腦中對自己警告道,切不可招搖,不可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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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雖然只有元嬰期以上的才能看得透自己,但消息總是會不脛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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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鄢陽望着忙碌的小金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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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啞的聲音讓一邊的小金大喫一驚,“鄢姐姐……”小金丟下手裏的物什,飛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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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姐姐,你可醒了……”小金撲在鄢陽的身邊,眼睛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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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金,我這是在哪?”鄢陽眼睛眨了眨,環顧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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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陳設雅緻,一花一木都露着詩韻,書畫擺設都透着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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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新皇送你的宅子,就在原先的公主府旁邊。”小金拿了乾淨的衣裳,來給鄢陽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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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在趙國。鄢陽對這些外物並不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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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撐着坐起身,手腕上一個東西硌了一下,她擡手一看,是應天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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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右邊手臂上一摸,臂環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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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姐姐莫擔心,”小金關好了門窗,遮好了屏風纔過來道,“姐姐的東西,他們已經全部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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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一指牀頭的梳妝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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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擺着鄢陽的枯藤髮簪,半截毒蛛絲,和一隻乾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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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贈送與她的玄色上品金鱗衣也好好地斜搭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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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鄢陽眼神中透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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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門派的人。”小金湊在鄢陽耳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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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陽嗯了一聲,問道,“小金,我昏迷多少時間了?”她已經感覺到外面的滾滾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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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姐姐,你呀,已經在這裏躺了一個月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頭痛?有沒有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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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貼心地將鄢陽換下來的衣物收拾好,並且端了涼茶遞給鄢陽潤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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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鄢陽想起什麼,好像又想不起來了,她抿了抿粘膩的嘴脣道:“這一個月來,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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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小金眼眉滿是笑意,“鄢姐姐,你不必跟我客氣,你可是我的主人,照顧你可都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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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小金捂嘴偷笑道,“有個人,纔是真的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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