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走到玄關處將房門給關上，他走了之後，她看着門把頓了幾秒鐘，然後轉身回到了書房，開始詳細的給自己做職業規劃。
這段時間她都一直在找工作，她從小就很喜歡畫畫，對設計這方面有濃厚的興趣，但她畢竟是一個連小學畢業之後就不允許去讀書的人，文化水平很低，尤其是在這大都市就很難找到一個比她學歷還低的人，如果是在以前，爲了賺錢她不會想到要去學習，只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行，可她現在的兩個孩子都在受最好的教育，她怕哪一天自己跟不上他們。
雖然現在莫歸暝給了她花不完的錢，他給他們的贍養費足夠她衣食無憂地過下半輩子，但她不想兩個孩子的母親是一個連初中知識都指導不了他們的人，於是她就從最基礎的開始學起，給自己補課，不求要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層次，至少不能夠太拖後腿，得要一直進步纔行。
她在網上搜了很多的資料，本來是打算從初中開始從頭學把以前沒有彌補的遺憾好好彌補完，但是考慮到她現在的年紀，興許比同班同學要大那麼十幾歲，於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也瞭解到初中是屬於義務教育範疇，也不會有什麼學校願意接受她，這方面的難度比較大，所以也許只能夠參加成人高考。
她沒有什麼特長和優點，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以前在村裏面的時候經常幹農活，可以喫苦耐勞，還有一些事情就是她跟鎮上的一位老奶奶學過一些針線活，對服裝設計這方面倒是有很濃厚的興趣，只是沒什麼基礎，也沒有經過系統化的學習，但她會自己動手給小孩子織毛衣，織一些毛絨玩具，只是憑着感覺就能夠做出很多可愛的小玩意。
她現在在經濟方面並沒有那麼緊張，也不需要急着去賺錢，所以她想利用這段時間和空間提升自己，如果她沒有一技之長的話，那麼她再賺錢也是做一些苦力活，永遠都不可能有提高。
許清嘉查資料查到了很晚，卻一點都不覺得累，她是一個很願意汲取新知識的人，只是以前沒有機會，如今終於有了這樣的條件，自然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放鬆，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
一條消息突然發了過來，她無暇顧及，也沒有去查看。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有人打電話過來。
她看了一眼時間，都這麼晚了，“是誰？”
接起之後那邊傳來莫歸暝的聲音，“還沒睡？”
他雖然是問句，卻帶着一絲肯定。
許清嘉敷衍地應了一聲，什麼都沒說，眼睛一直盯着電腦屏幕快速地瀏覽着上面的消息。
莫歸暝還在那頭等着她說話，見她一直在沉默，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了一下，“睡着了？”
許清嘉說了一聲，“沒有。”
“沒有什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莫歸暝停頓了一會兒，按着眉心，忽然就笑了，“我發現你真是……”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許清嘉，好像自從離婚之後，她整個人都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但又明明是同一個人。
“你跟我就這麼沒話說？”
“我跟你應該有什麼話說呢？”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
莫歸暝突然聽到了那一邊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像是在敲擊鍵盤，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你還在用電腦？”
“對。”
“做什麼？”
“參加成人高考。”
“你參加這個幹什麼？”
莫歸暝將咖啡杯放到桌上，隨意翻開一份文件看着。
辦公室發出昏暗的光芒，整個公司只剩下他一個人。
“因爲想以後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總不能小學學歷去做服務員吧？這樣的話我怕哥哥妹妹會看不起我。”
“他們敢。”莫歸暝翻過一頁，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沉着聲音對那邊說：“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許清嘉笑了笑，“我相信他們兩個肯定不會這麼想，但我怕哪一天他們長大之後懂事了，別人問他們媽媽是做什麼的，他們說媽媽是做飯的。”
聽她還能夠自嘲，莫歸暝的聲音緩和下來，“如果你想做什麼事，我可以給你安排。”
許清嘉搖了搖頭，意識到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便說道：“不用了，你給我這些錢已經足夠了，其實你說的確實很對，我不應該那麼着急地去證明自己，畢竟我現在什麼能力都沒有，最要緊的事情是要學到一技之長，你給我的那些錢能夠讓我在短時間之內不用爲經濟發愁，也不用只想着賺錢，我有充足的時間去提升自己。”
她也是喫過苦的人，知道錢這個東西有多麼重要，以前她因爲自卑，結婚期間在她面前總是低他一等，難道就沒有一點因爲金錢方面的原因？
肯定是有的。
她在他面前自卑，所以不能夠給出一份平等的愛，只能夠一味地仰望着。
他當初對她不好，忽視她，忽略她，也不全是因爲莫歸暝的原因，因爲她自己也不夠強，沒有存在感，不能夠和他相匹配。
她自己就已經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也不能怪別人看輕她。
她現在想清楚了，她已經厭倦了手心朝上的日子，她不想要靠別人把錢放在她的手心裏面，只能夠乞討着別人的施捨，乞討着別人的愛生活。
她想要把選擇攥在自己手裏。
莫歸暝喝了一口咖啡，面前的文件忽然就有些看不進去，扯開領帶，“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許清嘉終於聽清楚了他的一句話，視線也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着書房的門，彷彿能夠透過這扇門板看到另一間房間裏面睡着的兩個孩子。
安靜了一會兒，她說：“我想學服裝設計。”
她的語氣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只是一句陳述的話，也沒有說什麼夢想之類的空話，就只是一句我想學。
莫歸暝突然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形容不了這種情緒，明明已經將襯衫的領口給解開，卻還是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過了很久，他纔對着電話那頭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