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暝的眼神很沉很濃,直直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並沒有說任何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許清嘉對這樣的他有些本能的恐懼,雖然這段時間他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但她對他那種下意識的害怕和敬畏一時之間是沒有辦法完全消除的。
許清嘉垂下眼眸,沒有看他,眼睫有些倔強地顫動着,既有些害怕他,又不願意跟他低頭。
莫歸暝見她這幅模樣,突然嘆了口氣,揉了一下她的腦袋,“既然害怕,爲什麼一定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他忽然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只要你肯向我示軟,我什麼不能夠給你?”
“我什麼都不想要。”許清嘉推開他後退了幾步,將自己縮在被子裏,不願意看他,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一巴掌打你你也不虧,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莫歸暝,我們兩個沒有任何的可能……”
“睡都睡了,你告訴我沒有可能,怎麼,你昨晚是在玩我?”
“你——”
說這種話許清嘉永遠都說不過他,只能有一些嗔怒地瞪着他,“你這明明就是在趁人之危,如果我是清醒的狀態下,根本就不會跟你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還以爲就算莫歸暝是那種高高在上我行我素的男人,什麼事情都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但也不會趁人之危。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麼卑劣的事情。
雖然這件事情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裏面,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對他感覺到了失望。
“莫歸暝,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考慮我的感受?”
她話音落下,面前的男人忽然臉色沉了下來,帶着一種令人膽顫的寒冷。
爲了不吵醒她,他剛纔才從陽臺那邊回來接了唐初露的電話,結果一回來就面臨她的質問和排斥,心裏早就已經怒火翻騰,只不過看在她昨天晚上宿醉的份上沒有跟她計較,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好意思質問他趁人之危。
“你也知道你昨天的狀態很危險?”他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在那樣的狀態下你也敢一個人出去,“許清嘉,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讓你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不明白,他明明給了她那麼多錢,整個海城都沒有比他更闊的豪門太太,她只要坐在家裏招招手,什麼東西都有,爲什麼還要出去那麼拼?
“就憑你的學歷,你的能力,你以爲那些男人真是看上了你的才華?”
就她這麼一張招搖的臉,出去想要證明自己的時候就應該多長一個心眼,而不是對每一個男人曲笑逢迎,明明每一個都不懷好意,卻又只能看着她陪着笑臉。
“你那麼喜歡陪笑,跟我笑一個,得到的東西比你在那些老男人中間周旋要得到的多得多。”
聽着他的話,許清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裏面閃過一抹濃重的失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從來就沒有看上過我,但我也沒有差勁到像你說的那樣用美色和身體去換取酬勞!
她忍不住對他吼了一聲,對他的排斥越發明顯。”
莫歸暝閉了閉眼睛,知道自己口不擇言說錯了話,“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沒有你聰明,沒有你家世好,什麼都不如你,不管是社會地位還是手段能力,全部都比不上你,沒關係,我只是想要更進步一點,想讓自己變得更強一點,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走捷徑,也不想做你口中所說的闊太太,更加不想跟你在一起永遠做一個沒有獨立行走能力的金絲雀,整天只能靠着你的臉色過活!”
“你愛我的時候我就過得好一點,你不愛我的時候,我就像個垃圾一樣被你扔在一旁!”
這些都是許清嘉想要說的,她憋在心裏很久始終都沒有跟他說出口,本來以爲兩個人已經離了婚就沒有必要再有感情上的牽扯,但是現在看來還是很有必要跟莫歸暝說這些她的心裏話。
“我之所以不和你在一起,並不僅僅是因爲我對你沒感情了,我對你的耐心早就已經被你的自以爲是磨光,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兩個不合適。”
許清嘉深吸一口氣,甚至有些顫抖,一字一句地對面前的男人說:“我們兩個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像你這樣的人太過於自我,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是,你很強,你很優秀,你所有的一切外在條件都可以掩蓋過你性格上的缺陷,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忽視這一切。”
“我需要的是一個尊重我,能夠將我看成一個人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只會叫我看成附屬品,想養一個小寵物一樣養着我的男人。”
“我不想要這樣,我不想變成一個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洋娃娃,每天只會呆在家裏面等你回來,那樣真的太悲哀了。”
她那個時候只祈求着這男人能有一些良心,她的生活好壞全部都寄託在這上面。
她是從農村出來的,她家裏的人基本上都有着最古板最傳統的觀念,村子裏的那些老人也基本上都是這樣的想法,可她後來到了大城市之後才發現原來女人也是可以有自己的能力的,原來女人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事業的。
她看到唐初露那麼優秀,她做醫生的時候是那麼閃閃發光那麼漂亮,她也想成爲那樣的女人,而不是隻靠一張臉被一羣男人搶來搶去。
他們也不是真心愛她,這是將她當做戰利品,當做他們肩膀上的勳章,來彰顯他們的地位和能力。
似乎女人對他們來說就只有這麼一個作用,那就是裝點他們的成功。
她話說完之後,房間裏面忽然陷入了一段短暫的寂靜之中。
莫歸暝一直沒有說話,就這麼看着她,看得許清嘉握緊了拳頭。
她不知道她說完這番話之後莫歸暝會拿出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她,但不管怎麼樣她都認了。
她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你想說我不自量力,“沒關係,你想說就說吧。”
她歡迎落下,卻看到面前的男人忽然直起身,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她幾眼。
眼裏面的情緒晦澀莫名,涌動着她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