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時看着她不斷收拾東西的動作,走了進來,在她身邊停下,“要去哪裏?”
唐初露抽空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當然是醫院,我媽要做手術了,你不知道嗎?”
男人頓了一下,她的東西不多,都是一些她剛纔讓人幫她買的喫的喝的,還有一點零錢。
過了一會,他纔開口:“我讓人幫你買個手機。”
唐初露沒有回頭,“謝謝,等我出去我會自己買。”
說完之後她又停了下來,放下手裏的東西。
她身份證也被燒了,怎麼補辦電話卡?
見她停了下來,陸寒時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你現在不能走。”
“……爲什麼?”唐初露的思緒被他拉了回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難道我還要留在這裏?”
她轉過頭去,繼續想辦法,“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解決,我不可能在這裏住院。”
她還以爲這裏真是什麼私人醫院。
陸寒時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媽的手術已經做完,很成功,你不用擔心,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安心在這裏調養身體,等時間到了,我讓人送你出去。”
唐初露甩開他的手,轉過頭來看着他,“你怎麼知道媽的手術很成功?裴朔年難道……”
她的目光有些複雜,陸寒時讀懂了她眼神的意思,點了點頭,“他從火場回來之後,就立刻做了手術。”
唐初露冷哼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感動的跡象,“他這算什麼?內疚和補償嗎?”
因爲差點把她害死在火場裏,所以趕緊給媽做了手術,算是一命償一命?
她之前還覺得裴朔年把腎給了媽會有點虧欠他,可現在她只覺得跟他已經兩清,互不虧欠。
如果不是他對那些綁匪撒謊惹怒他們,她也不會命懸一線,差點被活活燒死在那裏……
唐初露的臉色有點難看,“那你知道那些人是誰派來的嗎?”
“還在調查。”
唐初露點了點頭,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人抓到了嗎?”
“嗯。”陸寒時鬆開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臉頰,帶着一絲眷戀,“也許跟邵天薇有關。”
唐初露愣了一下,擡起頭愕然地看着他,“邵天薇?”
她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即又好像在意料之中似地垂下了頭,“我怎麼把這個人給忘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我都快忘記了,她好像還對裴朔年念念不忘吧?以就讓人綁架了柳音,裝作是爲了錢綁架?”
陸寒時:“目前還在調查,不過她的動機不難猜。”
唐初露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那你……還走嗎?”
唐初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要走,不然我待在這裏做什麼?”
男人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來,語氣帶着一絲嚴肅,“你現在還不可以走。”
“爲什麼?”
陸寒時對上她的眼睛,眼神微凝,“外面有人在找你。”
“裴朔年?”
“……不只是他,還有柳家的人。”
柳家?
唐初露皺起來眉頭,“他們找我做什麼?”
她看着面前男人沉冷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什麼,諷刺地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們以爲你……”陸寒時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那個字對他來說太沉重,他不想那個字跟唐初露沾上任何關係。
“至少等他們離開這裏,到時候我會給你換一個新身份……”
“我爲什麼要換新身份?”
“你不想重新開始?”
唐初露越發奇怪地看着他,“我爲什麼要重新開始?北城還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事業,我爲什麼要重新開始?”
“而且……”
她停頓了一下,後退一步看着面前的男人,“柳家的人要找我,讓他們找就是了,就算找到我又能怎麼樣?確定我沒有在那場火場中喪生?然後警告我,讓我離她們姐妹倆的男人遠一點?”
說到這裏,唐初露自己都笑了出聲,只是那笑意絲毫不達眼底,“我沒做錯任何事情,憑什麼要躲着他們?難道就因爲他們是頂級豪門,他們要對付我,我就只能社會性消失?”
她不相信他們能這麼一手遮天,而且她也不覺得他們有對付自己的必要。
首先她和裴朔年和陸寒時都沒有任何關係了,不存在能威脅到他家的兩姐妹。
難不成是因爲她和陸寒時的財產劃分還沒有完全,分割完畢,他們柳家不想讓他們姑爺的公司給前妻分錢?
那也沒必要,他們這樣的豪門最不缺的就是錢,總不能因爲這一點就要對她毀屍滅跡吧?
這是法制社會,還有沒有王法了?
其次就算是她能威脅到他們,那又怎麼樣?憑什麼她就要放棄她現在的生活?真是可笑。
陸寒時看着她正義凜然的樣子,眼裏竟有些懷念。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這副模樣,那時候她還青澀沒有張開,比如今朝氣蓬勃許多,熱血正義,擁護法理。
只是……
這世界雖然有光明,但也比想象中的黑暗,那些沒有看到的地方,是永遠無法抵達的深淵。
“露露……”你還是太單純了。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他一直在守護他避免她接觸那些黑暗的東西,還是他的存在給她帶來了這些麻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等他離開之後,她的生活又會重新回到以前的軌道。
“就當是……讓我和它多呆一會兒。”陸寒時忽然上前一步,半跪在她面前,將頭靠在了她的肚子上,“它現在還在裏面,是嗎?”
唐初露眼神顫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卻被男人鉗住了腰,動彈不得。
她深吸一口氣,嘴脣有些顫抖,“它是還在裏面……可是胎停了,你知道胎停是什麼意思嗎?你知道空孕囊是什麼意思嗎?”
陸寒時沒有說話,只固執地抱着她,閉着眼睛,像是想要感受它的存在。
唐初露本來對這個孩子沒什麼感覺,可是他這樣,卻讓她忍不住有些想哭,“它根本就沒有發育,沒有長出來!它都算不上是一個生命,過段時間它就會自然流產,它……”
“別說了。”陸寒時收緊了胳膊,打斷她,薄脣緊緊貼在她的腹部上,聲音沙啞得一塌糊塗,“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