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願意去相信那些真相,她只是不願意相信她那三年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虛假的。
如果真的像陸寒時說的那樣,他對柳茹笙只是因爲一點愧疚,想要彌補,所以態度柔和了一些,那麼後來的那些報復完全是不必要的,他爲什麼要報復柳茹笙?
這是她始終都想不明白的一點說過,僅僅是因爲柳茹笙在背後做的那些事情,她的挑釁,陸寒時都看在眼裏,那麼他只需要遠離她,又或者是跟她劃出涇渭分明的界限就好,爲什麼一定要以犧牲他們的婚姻爲代價,做出這麼兩敗俱傷的決定?
最後還離開北城,讓她再也看不到他,甚至她生唐甜甜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當然後面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即便她知道陸寒時心裏面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但她還是不願意直接承認唐甜甜就是他的女兒。
她只是想知道他當初到底爲什麼要玉石俱焚,寧可結束他們的婚姻也要毀了柳茹笙?
陸寒時看着她認真的神情,知道她想要一個篤定的答案。
他沒有辦法肯定地回答她,只是根據這段時間那些線索的猜測,他其實已經想到了當初的自己是怎麼想的,只是不太願意告訴唐初露這件事情,怕她覺得那個想法太過於愚蠢。
他已經聯繫到了入江君,也調查過當初的那些事情,入江君的態度很模糊,不願意跟他說當年的真相,但是之前的病歷給他看了一遍,他能夠在那場手術活下來,可以說是奇蹟,千萬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碰上,讓他完好無損的從那場手術中存活下來,只是以失去一年的記憶爲代價,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
卻沒有想到他失去的是他這輩子最寶貴的一段回憶。
陸寒時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和唐初露說這件事情,“……我當時做了一個手術。”
他停頓了半晌,纔跟她開口。
唐初露聽完之後打斷了他,“我知道。”
她看着他的腦袋,很難想象他到底生了什麼病,又是做了什麼樣的手術,可以直接讓他失去一年的記憶?
陸寒時吐出一口氣,揉揉她的臉,“三年前,我的腦部長了一個東西,是腫瘤。”
他說完,唐初露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她的聲音甚至帶着一絲驚愕,“你什麼時候……怎麼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三年前,也就是他們那段婚姻的時間,他們是三年前才離的婚……
“你什麼時候做的手術?”唐初露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點,抓着他的胳膊有些着急地問他。
陸寒時看着她過激的反應,猶豫了片刻,誰知道他只是剛剛沉默下來,唐初露就立刻打斷他,有些焦急地握着他的手,“不許再搪塞我,也不許敷衍我,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做的手術?”
“差不多三年前。”
唐初露一下子就深吸了一口氣,三年前,也就是他們離婚之後,“具體是哪一天?”
她需要知道具體的日期,三年前這個範圍太廣泛,有整整一年的時間可以排除,直到陸寒時說出一個熟悉的日期,她突然就有些好笑地後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捧着自己的臉蹲了下來。
那一天剛好是唐甜甜的生日,是她生唐甜甜的那一天,也就是那一天陸寒時做了手術,忘記了他們以前的一切。
唐初露覺得好笑又有點想哭,她不知道原來命運可以這樣捉弄人。
她停頓了很久纔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腦子裏面那個荒誕的想法現在似乎成了真。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悶在手掌心裏面,慢慢地傳了出來,“所以你當時是因爲腦子裏面長了腫瘤,所以故意要跟我離婚?剛好柳茹笙出現,你就利用她跟我分開?”
說完,整個停車場都回蕩着她的聲音。
他們如今已經到了療養院的地下停車場,卻遲遲沒有上去。
唐初露知道他要帶自己去見一個重要的人,不想以現在這副模樣上去,她知道自己的姿態不好看,也知道情緒不穩定,正是因爲這樣,她纔要把一切事情真相都弄清楚。
哪怕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陸寒時的喉嚨乾澀,雖然知道兩個人如果想要走下去的話,只能夠彼此坦白,但他依然知道這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
他自己也覺得可笑,理解不了自己當時的想法,如果他能夠記起來的話,興許還能夠跟唐初露解釋一番,問題是他失去了那一年的記憶,所以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要用那麼玉石俱焚的方法和她分開。
他曾經想過,如果能夠和唐初露在一起,如果能夠有機會擁有她,他絕對不會鬆開手,無論是什麼原因,他絕對不會像裴朔年那樣去犯那種最低級的錯誤,白白弄丟了她.
可聽唐初露對自己的那些控訴,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他明明最厭惡的就是那種因爲管不住自己而傷害身邊人的人,可他最後也成爲了那樣的人,怎麼可能?
可他的的確確是用了那樣的理由把唐初露給遠遠推開。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上前一步,想要拉着唐初露起身。
唐初露卻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她依然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沒有辦法承受這背後的真相,她白白受了那三年的苦,竟然只是因爲這個男人腦子裏面長了一個腫瘤很有可能沒命,所以故意要和她離婚?
他到底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唐初露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如果說他故意讓自己誤會他和柳茹笙之間有什麼,是她曾經誤會的背叛的話,那麼陸寒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是對她的不信任。
“你憑什麼認爲我不會和你一起走下去?你憑什麼認爲你得了絕症我就會離開你?”唐初露已經泣不成神,眼睛通紅。
她剛纔忍了那麼久,最後還是沒有忍過來。
她自己就是醫生,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別,他怎麼能因爲這麼可笑的原因離開她?
“就因爲你以爲自己治不好了,你覺得腦子裏面長了個東西很了不起?是嗎?你就可以那麼肆意地傷害我的感情,踐踏我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