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必道歉。”
澹臺北城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和墨沉域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地開口,“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讓我看清楚了清璇的爲人,也許我……”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
“總之。”
男人擡起頭,眸帶感激地看着墨沉域,“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我好。”
“我這個人自詡重感情了一輩子,最終卻因爲重感情,冷落了我的親生女兒……”
深呼了一口氣,他看着墨沉域,聲音十分地鄭重,“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以前的我錯得有多麼離譜……”
看着面前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人這麼認真地說出這些話來,墨沉域淡淡地笑了笑,“小檸如果知道您這麼想,會很開心的。”
“其實,在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之後,小檸的第一反應,就是怕您受傷。”
“包括我們現在來這裏,也是她怕您想不開,心情不好,所以想過來熱鬧一下。”
“小檸是真的把您當成親人的,如果您以後也能把小檸當成親人的話……我想她會很高興的。”
“會的,會的!”
澹臺北城認真地點了點頭,“昨天晚上我一夜沒睡,我仔細地檢討了和小檸相認的這五年來……我的確是沒有做到一個父親應該對女兒做到的……”
“我將更多的愛給了澹臺清璇,可換來的……是這個女孩對我的背叛。”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她和小檸一樣,繼續做我的女兒。”
澹臺北城站在墨沉域面前,像是個認真道歉的孩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不,你沒錯。”
澹臺北城的話音剛落,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廚房裏面的兩個男人同時擡起頭循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蘇小檸正靜靜地站在澹臺北城的身後,眸中帶淚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爸爸,你沒有錯。”
“你以真誠之心待人,覺得不應該在找回親生女兒之後冷落了養女,這並不是錯。”
“就像我……我其實也一直都沒有辦法在心裏把你和叔叔嬸嬸對等。”
“因爲我們除了血緣之外,沒有別的關係,因爲我們分開了二十多年。”
蘇小檸擦掉眼淚,聲音裏帶着幾分鼻音,“不過,能夠聽到爸爸你說這些,我還是很感動的。”
“我其實一直……一直想和您親近一點,但是您好像總是離我很遠很遠……”
蘇小檸吸了吸鼻子,雖然眼中帶淚,但還是笑着看着澹臺北城,“現在,您終於願意敞開心扉,接受我這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女兒了麼?”
澹臺北城被蘇小檸的幾句話影響地也是熱淚盈眶。
“我……我從來都沒有……”
他從來都沒有不接受她。
從五年前的那個dna結果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她當成女兒了。
只是,同樣是女兒,到底還是有親疏。
他以前……
男人大步地走上前去,虛虛地抱住蘇小檸,“從今天開始,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了。”
至於澹臺清璇……
她明明知道他在乎的是什麼,卻還是放走了墨東澤,其實也就說明,在澹臺清璇的心中,他澹臺北城,根本不是父親。
蘇小檸的眼淚終於止不住了。
這些年在澹臺北城這邊,她雖然從未提起過,但是委屈的感覺,一直都是有的。
如今終於釋懷了,她怎麼能不喜極而泣?
“好啦好啦!別哭啦!”
這時,扎着兩個辮子的小小蘇歪歪扭扭地走過來,一手抓住蘇小檸的衣袖,一手抓住澹臺北城的衣襬,“媽咪,外公剛剛說,想要給你梳頭扎辮子呢!”
“外公說,媽咪你像小小蘇這麼大的時候,他都沒有給你扎辮子,不知道現在你還能不能讓他給你梳頭!”
說着,小丫頭搖着自己的辮子,“媽咪,你看,小小蘇的辮子很好看哦!”
“外公扎辮子很漂亮的!你要不要試試!”
蘇小檸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小小蘇一眼,又擡起頭看了澹臺北城一眼。
半晌,她心裏一熱,“好!”
說完,女人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父親,“很久沒有人爲我梳過頭了,如果爸爸你願意的話!”
澹臺北城激動地雙手無處安放,“願意,當然願意!”
“那您給我梳頭吧。”
蘇小檸笑着看他,“我還從來沒有讓爸爸給我梳過頭呢。”
“喏。”
蘇小檸的話音剛落,一道清澈的童音響起,一直在遠處看熱鬧的大蘇此時手裏正拿着一把梳子遞給澹臺北城,“外公,我和小小蘇可是隻有這一個媽咪,您要是把她弄得特別難看,我們可就不要她了!”
“恩恩!”
小小蘇連忙跟着點頭,“一定要把媽咪弄得和小小蘇一樣漂亮哦!”
蘇小檸無奈地看着這兩個活躍氣氛的小機靈鬼兒,“就你們話多!”
說出的話雖然是責備,但是聲音卻是寵溺的。
蘇小檸知道,兩個孩子是不想讓他們再繼續煽情繼續哭了。
也對,大好的日子哭什麼!
這樣想着,她已經被小小蘇拉着坐到了地毯上。
澹臺北城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解開她扎着高馬尾的皮筋。
皮筋解開之後,女人一頭烏澤的長髮傾瀉而下。
“你的髮質好,這一點很像你媽媽。”
澹臺北城拿着梳子,一邊梳着,一邊低聲感慨。
蘇小檸抿了抿脣,“您給媽媽梳過頭麼?”
“嗯,我是被她磨出來的。”
當年,寧染小的時候被澹臺家撿回去,她頭髮很長,但卻不喜歡自己梳,所以澹臺北城就練就了一手給別人梳頭的好本領。
想到年輕時候的事情,澹臺北城便微笑了起來,“當年,我要是不給你媽媽好好梳頭,她就耍賴。”
蘇小檸笑了,她其實很想知道林寧年輕的時候的樣子,於是認真地開口,“媽媽還會耍賴?”
“嗯。”
澹臺北城一邊說着,一邊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那個時候,如果我不給她梳頭,她就在我的作業本上亂寫亂畫,讓人哭笑不得……”
廚房裏,墨沉域一邊洗菜,一邊聽着澹臺北城和蘇小檸的聊天,脣邊淡淡地揚起了笑意。
這時,他放在料理臺上的手機響了。
男人皺眉,將手機拿起來。
是陸青發過來的消息:“墨玟翰今天回去a市了,我的人說,他回去之後,在公司發了一封祕密郵件,要不要好好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