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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密道新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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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輸魚驀地想起,白日裏她曾從這裏走過,瞥了一眼這座假山,一眼便看出了其內裏暗含機關,只是當時無需研究也無暇顧及。

    眼下情況危急,生死關頭,一線生機閃現,便容不得半點遲疑

    遂,她即刻高度集中精力,憑着超強的記憶,於腦中復原白日裏那一瞥畫面中所見此假山的陣象,以她對此類機關的認知,再拼上僅有的一絲運氣,一把就摸到了陣門所在

    下一瞬,湛清手持鋼鐗,如鷹隼收翼,已然威立在了假山後面

    他虎目環視,側耳細聽,四下裏任何細微的異常所在,皆逃不過他的敏銳感官。

    不過,此刻他眼中所見,竟只有假山和柏樹,耳中所聞,也只有暴雨和橫風,再無其他。

    一衆侍衛們緊隨其後追了上來,紛紛拔劍警戒、仔細搜查,愣是將假山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搜了個遍,再以此假山爲中心,慢慢擴大搜索圈兒,也未發現任何異樣。

    湛清始終佇立原地未動,蓑衣蓋不住他身上那件厚實堅挺的的金甲,雨水打在其上,錚錚脆響,映襯着他此刻的凝重面色,在周圍侍衛們踏碎雨花的凌亂中,冒着肅殺的寒氣。

    而就在一石之隔的假山內裏,則是另一個世界。

    公輸魚打開陣門跳進來之後,肆虐的風雨聲以及森寒的殺戮危機,隨着陣門的閉合,全都被擋在了外面。這裏,只有空寂的寧靜與黑暗。

    “呼”於高度緊張後驟然釋放的公輸魚,長出了一口氣,揩了把額角上的冷汗與冷雨,扭頭朝着背上那人呲了呲牙,“險些被你害死”

    那人自然是沒有反應的。

    公輸魚只得作罷,極不溫柔地將那人微傾的身子扶正,又從袖袋裏摸出一根火摺子,吹着,用來照明。

    一點盈盈之光在黢黢的一片黑暗中慢慢擴散。公輸魚環顧四周,就見兩側皆是石壁,腳底是一塊斜面朝下的鬥狀石路。值得注意的是,這般陰暗的地下,竟是完全沒有本該有的灰塵蛛網、小動物屍骸,想必是常有人至、定期打掃所致。

    公輸魚擡腳,沿着鬥狀石路往更深處走。

    地勢越來越低,路也越來越窄,兩側的石壁夾緊,只容得下一人通過。再往裏走。咦石壁交匯處,居然沒路了。

    難道,這只是一處被閒置的地下倉庫

    公輸魚脣角一翹哼,障眼法罷了。

    她舉着火摺子,後退幾步,換了幾個不同的角度,再去細察那兩面交匯的石壁,終於發現了其中奧祕原來是雀門陣。

    在此陣中,想要找到暗藏的門,必須要如鳥雀一般,用單側的眼睛去看,再運用目力與空間思維力,將左右兩隻眼睛捕捉到的畫面進行整合比對,方能發現暗門機關所在,若同時睜着兩隻處在同一水平面上的眼睛,是看不到異樣的。

    找到了機關所在,公輸魚並沒有馬上開啓,而是稍微頓了頓,像是心中有所遲疑,不過最終她還是伸手按了下去。乾三坤四。

    轟隆隆。石壁門緩緩開啓。露出來的,並不是一條可以前行的路,而是一個更深的地洞,類似於地窖的所在。

    公輸魚掏出一顆木珠,丟了下去。木珠爆開的瞬間,照亮了整個地窖底部,驚見下面零零散散竟是堆放着不少的屍骸

    所有光鮮高貴的表面,其背面一定藏着無盡的黑暗污穢。

    像皇宮這等世間最爲奢華光亮之地,暗道裏、枯井裏,必是藏污納垢,有些生前無名、死後無冢的冤鬼,再正常不過了。至於,那些屍骸是誰,經歷過何樣的波譎雲詭,是被別人所害還是自己咎由自取,或許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甚至是他們曾經的對手也早已忘卻了,那就更不是現在的人可以再去追查的了。

    真正需要在意的是,就在那些屍骸上面,覆着一具新鮮的屍身。不是別人,正是,憲騏此刻他心口處插着一根黑雞骨木樁,身下流出的黑血,已經開始凝固了。

    這人是公輸魚所殺,屍體是由卷耳處理的。公輸魚自然知曉。只是未曾料想,竟會是這樣的“處理之法”。

    黑雞骨木樁穿心,似是某種巫術,像詛咒,也像獻祭。

    看來,這個卷耳,也並非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掖奴呀。

    片刻過後,木珠爆出的亮光漸漸消散,那地窖底部的“骯髒”與“祕密”,再次迴歸無盡的黑暗。

    公輸魚按動機關,默默地關閉了這扇石壁門。

    接着,她又換了一種旋擰機關按鈕的方式。乾四坤三。

    這次,同一扇石壁門再次緩緩擡起,然,打開的竟已不再是剛纔的地窖,而是一條幽深的甬道。

    這條甬道,拱形券頂,七尺高,三尺寬,一直伸向看不到頭的黑暗最深處。

    看見了路,公輸魚想也不想,擡腳便往前走,因爲背上的那塊“玉石”又冷又沉,壓得她難受極了,得趕緊找地方“處理”掉,當然,不是卷耳的那種“處理之法”。

    甬道里。

    火摺子的光亮,忽閃忽閃的,照在兩側的石壁上,再反射回來,像是一雙雙幽森的眼睛,玩味地盯着蹣跚前行的“疊加”二人組。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公輸魚已是累得氣喘吁吁,每走幾步,都要停下來歇上一歇。

    她站住腳,側目去看,但見肩上的那張臉,依舊是雙目緊閉,綿綿的,涼涼的,緊緻如綢,光滑如玉,蒼白無力地依附在自己身上,一副任君“處置”的楚楚小模樣。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難以付諸文字的畫面,公輸魚突然耳根一熱,臉側似漲潮時來不及躲避的珊瑚,被推搡着,生出了一層薄薄的酡紅。

    她趕緊將臉轉去一邊,裝作累得扶牆的樣子,把手掌緊緊地按在嶙峋、尖刻、冰冷的石壁上,以此快速散去體內升騰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潮熱,並急於撇清自己似的說道“瞧你這副妖孽相,不曉得騙了多少人。還好小爺定力足,不會中你的招”

    深呼吸,定定神。

    “哎,你這壞心眼兒的毒蛇,該不是使了什麼千斤墜吧看上去病弱單薄,怎生如此之沉這是要活活壓死我呀這次與你合作宮中一行,小爺可是虧大發了不行不行,走不動了,再揹着你,小命都得搭上,我得把你丟下,一定要把你丟下”

    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公輸魚又開啓了碎碎念模式。一直嘟囔着要將成玦丟下,卻也只是單純的“嘟囔”而已。

    身後,那些細細密密的喘息聲、抱怨聲,被撒在黑暗裏,鋪滿了一路。

    甬道里的路,長而曲折,好在路面較爲平坦易行,像是曾爲某個需要路經此地的尊貴之人特意修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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