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領隊自然是不會在乎一個小掖奴的死活,也不會在乎憲騏受不受牽連,但是這小掖奴口中看似無意提到的“姚掖首”,卻是令他不由地心裏撥起了算籌
奉宮掖掖首姚丘,皇宮裏的大總管,皇帝身邊最近的人,誰敢輕易招惹與他就連掌管整個宮防的常侍軍軍首湛清都要經常看他的臉色行事。
要知道,姚丘素來不喜常侍軍侍衛干涉宮人之事。雖說今日祭祀慶典,宮防一律從嚴,常侍軍關押一個小掖奴,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萬一被姚丘抓着大做起文章,想必湛清也是不會因此與他對抗的。
那麼,最後背鍋遭殃的,還不是自己這個“惹事”的小領隊
一番思量過後,侍衛領隊一直黑着的臉稍稍緩和了一些,掩脣乾咳了幾聲,算是給自己找臺階下,“你這小奴,既是有重責在身,便不該耍滑偷懶、擅自亂跑。暫且回去完成灑掃,萬勿再作耽擱。待宮宴過後,自行去憲掖人那裏領罰吧。”
嘿嘿,這招狐假虎威果然有效“卷耳”暗喜,恭敬地從侍衛領隊手裏接回腰牌,隨即謝恩“多謝大人,小奴遵令”
見狀,旁邊的成玦則是微挑起了眼角呵好一個“卷耳”,不着痕跡地搬出姚掖首,表面看只是擔心自己和憲騏受罰,卻是暗暗地點中了侍衛領隊的痛穴。居然懂得利用奉宮掖與常侍軍之間微妙的關係來給自己脫身。真真是狡猾得很呢。
就在“卷耳”自以爲過了關、脫了身,正打算喜滋滋地開溜時,
成玦掐着點兒開口了“小掖奴,先別急着走呀,本王還有事吩咐你做呢。”
一盆冷水潑來,澆出了“卷耳”滿額頭的黑線。好不容易方纔糊弄過了常侍軍,不想竟又被這條黑心的毒蛇給按住了。
“卷耳”眉間一蹙,心裏一震,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收回已經邁出的一隻腳,躬身站下,咬牙切齒、字字如磚頭般地砸向成玦“但憑殿下吩咐。”
成玦欣然接下這些帶着怨氣的“磚頭”,反倒並不着急吩咐了,慢慢悠悠地繞着“卷耳”轉了一圈兒,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着其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那眼神以及臉上的表情,像極了嫖客在折杏苑裏挑選小娘子。
看得“卷耳”渾身發毛。
看得周圈侍衛們面面相覷
在各種滿天飛的傳言裏,這位“帝都美王”,私下裏的生活有多糜爛不堪,早已是人盡皆知的祕密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美到不可描述的畫面,一羣粗鄙的漢子們竟是個個面酡耳赤、青筋爆出。
成玦這才站定,朝着侍衛領隊,懶懶散散地說道“本王要與這些私密的體己話,你們,也打算一起聽聽嗎”
侍衛領隊擡眼,剛好撞上成玦投過來的目光。
那墨色翡翠一般通透而冰涼的眼眸,在朦朧暮色下愈發地璀璨耀眼,彷彿是將滿天的星光拘成了一束,從遙不可及的遠,射向深不見底的邃,再直接折入飄搖不定的靈,瞬間,便吞了心、噬了魂。
如被鈍器猛擊頭部,侍衛領隊只覺得神思一晃,手腳像是別人的一般不聽使喚,胡亂地將自己身上的鎧甲兵器弄出了一連串的響動,方纔找到自己的兩隻手,慌忙疊手施禮,支支吾吾地說道“卑、卑、卑職,值守之責在身,不便再陪滕王殿下。卑職告退”
一隊精猛彪悍、驍勇善戰的皇城侍衛們,就這麼敗於滕王隨隨便便的一個眼神,尷尬而狼狽地“逃”開了。
侍衛們走遠了,成玦一把攥住“卷耳”的手臂,猛拉至身前,盯着她的眼睛,壓低了聲音,貼耳說道“小木匠,此刻你早該修罷了燈翕,與卷耳換回了身份,回到奉龍殿前,等着本王帶你出宮。如何你還穿着卷耳的衣服,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裏呀”
假卷耳,真公輸魚,就這麼被成玦攥着箍着,卻又不便有任何掙脫還擊的動作。因爲她知道,那隊侍衛雖已離開,卻依舊遠遠地看着,就是想要看到此刻成玦對她所做的這些“親暱”動作,來滿足他們齷蹉的獵奇心。
遂,公輸魚也只得配合着假裝是無計可施地被“色魔王爺”拘在懷裏,暗中則是回瞪着成玦的眼睛,以同樣的聲調說道“殿下如何得知,這紫竹林裏藏着的人,是我”
成玦脣角一勾“當然是你。祭臺上的那些木料,在最關鍵的當口爆裂。欽天寺丞、鸝妃,包括我父皇,所有人,全都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最爲真實,斷不是能僞裝出來的。再雎緊抓時機,藉此言事,與自己攬功。父皇見對自己有利,便也未曾多想,只當是再雎所爲。你瞞得過所有人,但你瞞不過本王。是你,在搭設火玲瓏時於那些木料中做了手腳。除了你,還有誰能讓那些木頭如此聽話,要它們何時爆就何時爆”
嘿,還以爲在祭臺上自己隱在一羣掖奴中間並不起眼,不想竟還是被這條眼尖的毒蛇發現了。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程度,公輸魚便也不再否認“沒錯,小人看殿下與鸝妃娘娘,一個臺下一個臺上,眉來眼去、連連顧盼,想必是殿下憐香惜玉,很捨不得鸝妃娘娘死,所以,小人就出手幫了個忙。既然殿下知道我也有份救你的美人,你不言謝也就罷了,如何此刻還要恩將仇報故意引來侍衛捉我”
聞此言,再回想方纔於後殿廂房裏聽到的屋頂上的那一聲嘆息,成玦挑眉而笑“咦本王怎麼覺得,這話頗有幾分酸意啊小木匠,你,該不是在喫醋吧”
說着,他箍住公輸魚的手微微再使力,兩人的身體便緊緊貼在了一起。
這樣一來,公輸魚的眼睛正對上了成玦的衣領。
隨着成玦說話時聲帶的微微震動,修長的白玉脖頸連帶着領底的一字鎖骨,於公輸魚眼前若隱若現。暮色下的肌膚,凝脂一般地淺淺延伸,緊勾着人的眼睛,瑩潤、絲滑。視線落於其上,滑得站不住腳似的,不由自主地便要往更深處繼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