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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竟是雞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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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百里公子與甘棠此番醒來後,看到聽到感受到的一切,皆是柳下薇根據他們不同的秉性,分別以“色誘”與“打擊”爲他們量身所佈之局,目的便是要他們不察自己“丟了半日的時間”。

    這也是公輸檠沒有趕過來處理此事的原因。她料定了,無須她再去管,柳下薇發現昏迷的百里公子與甘棠在折杏苑,自會將這個“爛攤子”收拾妥當。

    昨日,乍一聽聞班槊言說將百里公子與甘棠丟去了折杏苑,公輸檠先是一詫,覺得不可思議,後來細細一想,貓兄所爲,竟是歪打正着,省了她不少的事,端的是絕妙也

    在招賢雅宴上,假甘棠的一番所爲,雖是助了滕王成事,但滕王與柳下薇對其必是滿心疑慮,事後定要去尋真甘棠,以圖弄清這“真假甘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當柳下薇看到真甘棠竟被人打暈並丟在了她的折杏苑裏時,便會明瞭,真甘棠並不知曉內情,只是着了假甘棠的道。

    聰明如柳下薇,當然清楚,此刻擺在眼前亟需要做的,不是繼續追尋假甘棠,而是要設計安撫真甘棠,因爲,若不及時將真甘棠安撫下,丟失的時間、缺少的記憶,前後對不上,勢必會節外生枝,使得招賢雅宴上的一番努力白費,從而影響滕王最終得到工部的監管權。

    遂,柳下薇也只能是接過假甘棠丟下的“爛攤子”,設計給真甘棠補上“丟失的那半日時間”裏該有的“記憶”,讓真甘棠以爲“隨小娘子們來折杏苑,助滕王改造樓船,獲晉王舉薦即將升任工部右侍郎”,這些事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只是因爲酒飲多了忘卻了,一切都順理成章、毫無疑點

    這便是上巳節翌日發生在折杏苑裏的“離奇後續事件”,同樣發生了“離奇後續事件”的,還有大鰩坊。

    午時,坊間的食肆茶寮裏,便開始傳播起了這樣的流言:

    “聽說了否昨夜坊首大人家的馬廄裏鬧鬼。家僕晨起發現,竟有五六人昏死於馬廄前,叫醒後,個個都失了魂,還言說有一名爲皋陽的更夫,平日裏常隨坊首左右的,更是直接被鬼魂吃了,連骨頭渣兒都沒剩下”

    “不止不止家僕們忙着將此奇事稟告坊首大人,敲了半天門也無人應,最後情急破門,猜怎麼着就見坊首大人,於新納沒多久的小妾榻上,一絲不掛、無傷無痕,已然是縱慾過度,活活累死了”

    “還有更奇怪的呢,說是,那小妾也不見了”

    “依我看呀,哪裏是何鬧鬼,八成是那皋陽,在馬廄裏裝神弄鬼做煙幕,乘機殺了坊首大人,拐帶走了坊首家的小妾”

    “可是聽說那馬廄前有大片的血跡,許那皋陽也是被殺了”

    “哎喲喲,最近,咱們這大鰩坊可端的是不平靜呀”

    角落裏的一張几案前,公輸檠回過頭來,端起瓷盞喝了一口,品品茶,又品品這些流言,不由地眉頭微皺:五六人在馬廄前被嚇得失了魂,皋陽被鬼魂喫得連骨頭渣兒都沒剩下,坊首縱慾過度累死於小妾牀榻上,這些都是她所爲。可是,坊首的小妾如何也不見了這可不在她的設計之內呀。莫不是那小妾一早醒來見坊首死了,便被嚇跑了還是說

    “哥哥,你當真把師父接回來了”

    問話的是小更夫,此刻正坐於公輸檠面前喫午食,經過了治傷、梳洗,又換了身新衣裳,儼然已是一副小公子相。

    聽到問話聲,公輸檠從思慮中回神,看着喫相呆蠢的小更夫,說:“那是當然,哥哥說到做到,自是不會欺你。”

    “哥哥真厲害那,他倆都是哥哥你殺的嗎”

    嗯嗯聽前一句,公輸檠還倍覺得意,後一句話音剛落,直覺得頂門一涼

    果然,原本沸揚聒噪的食肆立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向公輸檠與小更夫。

    公輸檠的冷汗唰地就冒了出來:說這麼大聲,這孩子是不是傻

    在衆人的睽睽審視下,公輸檠慌忙端起几案上的五香雞和八寶鴨,扯着嘴角遮掩道:“哎呀,哥哥我哪有這本事呀,它倆都是後廚大師傅殺的,呵呵,呵呵”

    嘁還以爲是說坊首與皋陽呢,原來竟是在說雞和鴨衆人掃興回目,繼續扎進他們津津樂道的有關於坊首大人家命案的各種流言中。

    “哥哥,我說的是”

    “閉嘴食不言”公輸檠果斷收繳了小更夫的話語權,揩了一把冷汗,把幾個碗碗碟碟都往他跟前推了推,“速速喫,喫完了帶你去見師父,把話都留着到他面前去說”

    小更夫噘着嘴巴點了點頭,便又開始喫起來。那些碗碗碟碟裏,正是他曾經心心念唸的五花果子、水晶肘子、粟米糰子、四喜丸子

    午食過後,公輸檠便帶着小更夫來到了荒蕪的北山上。

    雖是春陽之季,但北山多墳塋,終日被悽艾之氣籠罩,寞寒煙織、瀟冷雨橫,花草難得生息,唯是孤山空佇、木枯石涼。

    見二人來,早已等候多時的班槊便將棺槨打開,讓小更夫再見師父最後一面。

    終得見師父遺容,這路走得實在辛苦,小更夫撲上去就是一陣嚎啕,盡情發泄着內心的委屈,“師父師父,你別丟下我,你且睜開眼睛,再看看我吧師父,你看看我呀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以前,總要過節才能買了,你卻也是捨不得喫的,全都留給我現在,現在有很多,你快起來,與我一起喫吧”

    公輸檠上眼去瞧,但見小更夫竟是從衣襟裏掏出了剛剛午食時的那些五花果子、粟米糰子,一個一個,整整齊齊地擺在了師父旁邊。也沒注意他是何時將這些藏了帶過來的。真是個癡傻豎子。倒是這份想着師父的心,令人動容。可惜,師父是再也喫不到了

    鼻子一酸,公輸檠趕忙將頭轉去一邊,讓山風吹散眼角里的潮溼。

    安葬了師父,小更夫於墳前設燭施果奉酒,磕了三個頭,一副極懂事的樣子。

    旁邊的公輸檠,往火盆裏添了一把麩秸,凝色道:“恩怨天成,終不由人。如今,你師父已得安葬,有件事情,我還需與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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