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什麼？
景然很想知道，他定定的望着眼前嫺雅溫靜的女人，窗外的陽光散落在她的身上，她逆着光，像畫中人一般，那麼出塵，那麼美好。
但這樣的她，不是他能擁有的。
“其實這句話是什麼還重要嗎？我當時只是想給你生的希望，就這麼簡單而已。”
蘇晚璃的解釋令景然眼中的光芒有所褪去。
“不，你在騙我，你一定是有話要跟我說的。”他的眼裏充滿期待，那從前紳士溫潤的儒雅俊容上，滿是不安。
蘇晚璃走到牀邊，看着這張灰敗的臉，也覺得有幾分諷刺和可笑，但從這些複雜的情緒中，蘇晚璃的心中亦生出一分憐憫。
她看着滿目期待的景然，輕輕啓脣，“那天你說你沒有別的條件，就只要我順從你，陪你做這最後一件事就足夠。而這件事就是你希望我能陪着你看完那一場煙火，讓你在煙花落幕前的短暫時間內，安慰自己我曾屬於過你，是這樣嗎？”
心思被蘇晚璃完全猜中，景然沒有說話，仍然只是靜靜地凝望着蘇晚璃。
“你中槍前跟我說，你從來沒有想過把我逼瘋，你只是希望我能留在你身邊，但是景然，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就算你控制我，把我的記憶篡改，那也是假的，不是真的。”
蘇晚璃的這句話直戳景然的心底。
而這個道理，他現在已經懂了，也已經沒有了想要強求的可笑念頭。
“景然，我原先真的很恨你，恨不得你死，但在你在我面前中槍倒地的那一刻，我想通了。”
“慕千璃……”
“你說對不起，我現在回答你，一切都過去了，沒關係。”
“……”
話音落下之時，景然喉結輕輕滾動，眼眶也跟着不知不覺的發燒，紅了一圈。
無盡的羞愧和悔恨，幾乎佔據他所有的思緒。
蘇晚璃此刻的情緒很平靜，她也看得很透徹。
“景然，說不怪你不恨你，是騙人的，但我不想再糾纏在這些已經發生卻又不能改變的事裏。而且接下來的時間裏你會爲你所做的事承擔所有的責任，如果你真的對我心有愧疚，那麼你也會飽受良心的折磨，而這些就是對你最好的懲罰。”
聽完蘇晚璃的這番話，景然更加覺得自己可悲可恨可笑。
他是怎麼能狠得下心曾經那樣去對待她的？
那麼一個堅韌，頑強又有智慧的女人，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景然自嘲的笑了聲，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怎麼忘了，當初他就對江御說過，全景都沒有其他女人能配得上祁慕塵，而相反也是一樣的，全景都，乃至全世界，能夠讓蘇晚璃傾心的恐怕也只有祁慕塵。
他們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內心，包括智慧，都是最匹配的。
“我輸了，我徹徹底底的輸了。”
景然無力的嘆息苦笑。
“這麼多年，我深陷在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仇恨裏，不止傷害了無辜的人和我的父母，也把自己賠了進去。”
他閉了閉眼，過去的林林總總好像插播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過了一遍。
如果能重來一次……
不。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千璃，你說得對，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配得到真愛的。”他自嘲，“謝謝你還願意來見我，告訴我這個答案。希望我曾經帶給你的不快樂，你全都能淡忘。”
他說着，最終釋然一笑，道出最後一句話。
“祝你和祁慕塵幸福。”
“謝謝你的祝福，我和我老公會幸福的。”蘇晚璃淡淡微笑着說完，便就轉身，可還沒走兩步，景然忽然又開口叫住了她。
“慕千璃。”
蘇晚璃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
景然溫和一笑，“離婚手續的事，我會委託律師辦理，從現在起，我們不再是被法律約束的夫妻，你可以回到祁慕塵的身邊，名正言順的繼續做他的祁太太。”
蘇晚璃也想着之後和景然辦理離婚協議的事，但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
她點點頭，轉動病房門的把手。
只是門剛開，和祁慕塵視線對上的剎那間，景然的聲音再度從身後傳來。
“那次在酒店，你和我躺在一起的事是我設計的，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始終只屬於祁慕塵一個人，由始至終都是。”
雖然蘇晚璃早就猜到那次景然和她沒發生過什麼，但此刻景然的坦誠相告，令蘇晚璃心裏的那根刺徹底的抹去。
站在門口的祁慕塵也有清楚的聽到景然的這句話，可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太大心理起伏。
只要他愛的這個人是蘇晚璃，無論她變成什麼模樣，他都愛她。
經歷過那麼多的風雨，在他的心裏，蘇晚璃就是獨一無二，最無暇的珍寶，無人能替。
蘇晚璃從病房裏出來後，景然開始接受醫生的治療。
聽醫生的意思是景然已經不會有生命危險，就是需要很長時間的調養才能恢復。
而他接下來也的確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調養身體，只是將再也無法獲得自由。
蘇晚璃跟着祁慕塵離開醫院的時候，景父景母還在不住地道謝，那些媒體記者看得一頭霧水。
明明就是景母爆料給他們來醫院找祁慕塵追責的，怎麼現在反而還感謝起來了？
而這一切的疑點，似乎都在那一封陳舊的信件裏。
但這封信在不久之後，就被景父銷燬了。
他並不希望有朝一日，會讓別用有心的人發現這封信，更不希望自己父親長眠的靈魂被打擾。
踏出醫院大門，蘇晚璃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陽光傾覆在臉上，她全身暖洋洋的，那些曾經昏暗的不快樂，都煙消雲散。
“慕塵，我想買束花回家。”她笑着提出建議。
祁慕塵當然不會拒絕，他開車帶着蘇晚璃來到就近的一家花店。
由於附近的停車位難找，蘇晚璃就讓祁慕塵在路邊等一下，她買束花就回來。
蘇晚璃很快下車，一走進花店，琳琅滿目的花卉映入眼簾，蘇晚璃的心情更加美妙。
她徑直走到滿天星的面前，挑選了粉藍色的一束。
這是她寶貝女兒最喜歡的花。
她沒有忘記。
蘇晚璃選好花，付好錢，可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女人聲音。
“你好，我要一束黃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