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這兩個字在祁慕塵的淚光中搖曳，那麼深刻的映在他的瞳孔裏，直入心底。
而祁予溫只是微笑認真的看着他，將小手舉得高高的。
她在期待，期待祁慕塵能接過她剛剛畫好的這幅畫，期待他能看到她親筆寫下的“爸爸”兩個字。
在這幅稚嫩的圖畫裏，有着他們一家五口的身影。
而唯一的小女孩兒，牽着高大帥氣的男人的手，仰望着他，喊着爸爸兩個字。
她叫他爸爸了。
她終於，明白他纔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不會說話，卻將這份想要喊爸爸的心意，真真切切的寫在了紙上面。
祁慕塵喉結聳動，將想哭的衝動狠狠地壓制回去。
在祁予溫期待的目光中，祁慕塵倏然間轉身走開了。
他這一回避的行爲，令祁予溫娃娃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原本充滿期盼的大眼睛裏，被落寞佔據。
蘇晚璃不理解祁慕塵的行爲，她蹲下身，一把抱住失落的小公主。
“予溫，媽媽的乖寶寶，不要難過。”蘇晚璃安慰，心卻難受得像是被一刀一刀凌遲着。
看到小傢伙用心畫的這幅圖畫，蘇晚璃知道這個孩子心裏已經明白了。
小傢伙已經懂得，祁慕塵纔是她的父親。
可是她無法衝破心裏障礙，無法喊一聲爸爸，只能用這幅畫來表達。
然而祁慕塵卻視而不見了。
“媽媽，爸爸怎麼啦？妹妹畫得這麼好看，爸爸爲什麼都不看一眼呢？”祁瀾君走了過來，疑惑地問出聲。
蘇晚璃急忙解釋，“爸爸是太高興了呢，所以有點不好意思。”
她替祁慕塵做辯解，從祁予溫的手中接過畫紙。
“予溫，媽媽幫你給爸爸好嗎？”
祁予溫黯淡的眼中又有了些許光亮，她看着蘇晚璃點點頭。
蘇晚璃越發心疼這個孩子，“予溫，你要相信，在爸爸媽媽的心裏，你和哥哥弟弟，都是獨一無二的小寶貝，不要難過知道嗎？”
祁予溫撲閃着大眼睛，又點了點腦袋。
“寶貝真乖。”蘇晚璃在小傢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祁瀾君見此，連忙過來爭寵，“媽媽，我也要。”他主動將小帥臉湊過去。
蘇晚璃也在小帥哥臉蛋上親了一下，跟着拿起畫起身，“君君，陪妹妹過去繼續做功課。”
“好~”祁瀾君乖巧應聲，牽起祁予溫的手。
看着這兩道小小的身影，蘇晚璃既覺得欣慰又覺得歉疚。
這兩個孩子，都沒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在最純真爛漫的年紀裏，享受完整的父愛母愛。
蘇晚璃心酸至極，難道我曾經經歷的孤單淒涼的童年，還要在孩子們的身上重複嗎？
她默想，拿起祁予溫的這張畫，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心痛。
蘇晚璃拿着畫，走到院子裏。
她搜尋了一遍，看到祁慕塵站在花壇邊，他背對着她，似乎是做了一個擦拭眼角的動作。
蘇晚璃更覺奇怪，她快步朝他走過去。
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祁慕塵轉過身來。
冷白的月光底下，男人俊美的臉上神情平靜，彷彿前一刻發生的事，全然與他無關。
蘇晚璃看着這樣一臉冷清淡漠的祁慕塵，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反而平心靜氣的啓脣。
“慕塵，如果到了現在我還質問你懷疑你，我就真的不配你那麼愛我。”
她的話顯然令祁慕塵感到詫異，而蘇晚璃只是微微笑着，將畫遞向他。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這麼做的理由，我也知道，你等這兩個字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看着蘇晚璃遞過來的畫紙，看到畫紙上那爸爸兩個字，祁慕塵的情緒再度遊走在失控的邊緣。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伸出手，將祁予溫用心畫的這幅畫，接了過來。
“我去看一下布丁，你一個人冷靜冷靜。”蘇晚璃說着轉身。
空曠的院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祁慕塵拿着這幅畫，藉着月光，伸出骨節清晰的手指輕撫畫紙上的每一個人物形象，最後落在叫着爸爸的這個小女孩身上。
晚風陣陣，伴着清幽的花香繞過鼻尖。
可祁慕塵卻彷彿聞到一陣苦澀。
眼前明明是一副彩色，充滿活力溫馨的圖畫，可到了他的眼中，卻是那麼灰暗。
“予溫，對不起。”
他輕喚孩子的名字，眼眶被淚水溫熱。
“爸爸很開心，真的。”
他默默輕語，將圖畫小心翼翼的收到懷中珍藏。
這一晚，祁慕塵和蘇晚璃在祁家老宅住下。
夜半時分，祁慕塵悄悄起牀，來到祁予溫的睡房。
大概是天氣進入了夏日，氣溫有些高，祁予溫的被子被踹到一旁，睡衣也撩起了半邊，白嫩嫩的小肚子露出一塊。
祁慕塵走過去，順手給祁瀾君掖了掖被子，隨即來到祁予溫的牀邊，將小公主的衣服拉好，又輕柔的給小公主蓋好被子。
“予溫。”
他小聲吐出這兩個字，目光逐漸柔和。
他還想靜靜地守一會兒小公主，卻發現小傢伙捲翹的睫毛扇了扇，緩緩睜開了睡眼。
看到坐在牀邊的祁慕塵，祁予溫眨了眨眼，跟着伸出手，輕輕握住祁慕塵的手。
祁慕塵一愣，握緊了放在手心裏的小手。
祁予溫無意識的笑了笑，很快又閉上眼睛繼續睡。
她彷彿以爲，這只是一個夢境。
她在夢中，她看到爸爸沒有躲避她，而是握緊她的手，很暖很暖……
蘇晚璃站在門口，看着房間裏的這一幕，心情愈加覺得沉重。
他究竟爲什麼要刻意冷待祁予溫，爲什麼？
祁慕塵在孩子的房間裏待了多久，蘇晚璃就站在門外等了多久，直到聽到他出來的腳步聲，她才快步回到臥房的牀上躺下。
祁慕塵並不知道蘇晚璃醒着，他悄悄地走到陽臺上抽了一根菸。
沒一會兒，祁慕塵就回到蘇晚璃的身邊躺下。
他摟過她，在她脣上吻了吻，又撫了撫她的眉眼。
“阿璃，晚安。”
“……”
蘇晚璃努力裝睡，在祁慕塵靠近的時候，她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類似草藥的氣息。
可普通的香菸，怎麼會有這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蘇晚璃疑惑着，不知不覺入睡。
第二天清晨，蘇晚璃還在睡夢中，就不斷地聽到手機振動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見電話是倪璇打來的，便接了起來，“璇璇，這麼早有事嗎？”
“小晚，你還在睡覺嗎？網上的那些爆料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