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個話題打住，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麼多大人的事情幹什麼，你給我乖乖躺着。”顧景初很是嚴肅地開口說道。
顧一做了個拉封條的動作，乖乖躺好，不再發出聲音。
蘇牧婉攔了一輛計程車，來了第一醫院，搭了電梯直接上了五樓。
走到病房門口，蘇牧婉伸手敲了敲門。
顧景初估摸着的人應該是蘇牧婉，最後交代了顧一一遍，“不該說的話，千萬記得不要瞎說。”
顧一再三點頭保證，顧景初才走到病房門口，伸手將門給打開了。
“牧婉，你來了。”顧景初出聲說道。
蘇牧婉來得有些急，有幾縷頭髮都散開了，她看了眼顧景初，又把目光投向病牀上的顧一，微笑着說道，“我來看看一一。”
顧一見到蘇牧婉，興奮地坐起來，“牧婉姐姐，你來看我了。”
蘇牧婉看了眼顧一打了石膏的腳，溫聲說道，“一一，疼不疼？”
顧一笑着搖頭，“牧婉姐姐來看我了，一一一點也不疼。”
越是這樣懂事的孩子，越讓蘇牧婉心疼。明明是應該撒嬌的年級，可是卻像是一個小大人一般，又怎麼能夠讓人不喜歡不心疼。
“好的呢，一一最棒了，牧婉姐姐在這裏陪你，你要好好聽話，把傷養好。”蘇牧婉微笑着應道。
一聽蘇牧婉會留在這裏陪自己，顧一喜悅之色爬滿臉，“謝謝牧婉姐姐，一一最喜歡牧婉姐姐了。”
顧景初卻出聲說道，“好了，牧婉姐姐也已經來看你了，現在你就好好聽話，閉上眼睛睡覺，我和你牧婉姐姐說一會兒話。”
顧一乖巧點頭，躺下來之後乖乖閉着眼睛。
蘇牧婉一直坐在牀邊，哄着顧一睡覺。如何照顧孩子，其實她一直都有學的，從前還想着一定要生一個和顧一一樣可以的孩子，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奢望，她註定當不了媽媽。
顧一不知不覺睡着了，顧景初笑着對蘇牧婉說道，“還是你厲害，一一也就聽你的話了，現在是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哄了他這麼久也不肯睡覺，你一來她倒是願意睡了。牧婉，謝謝你特意來醫院。”
“顧醫生，你說這些做什麼，一一住院了，我怎麼可能會不來看，他怎麼也喊我一聲牧婉姐姐。”
顧景初淺笑，能夠和蘇牧婉像現在這樣平靜對話，也只有顧一在場的時候纔有吧。蘇牧婉說心裏話還是怕他的，大概是他比她大了幾歲的緣故吧。
一段日子沒見，只是瞧着蘇牧婉，發現她氣色實在是不太好，顧景初不由皺眉，“牧婉，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嗎？”
蘇牧婉怔愣，她差點忘記了顧景初是醫生。
“沒有呢，大概是最近天氣變了，我有些心浮氣躁所以纔會這樣，沒關係的。”蘇牧婉出聲說道。
顧景初心裏有些懷疑，蘇牧婉現在的狀態着實不太像是因爲心浮氣躁造成的，但是蘇牧婉既然這樣回答，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要注意休息，好好照顧自己。”顧景初開口回道。
蘇牧婉點頭，“顧醫生，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顧景初發覺蘇牧婉似乎變了很多，具體到底哪裏不一樣了，他一下子也說不上來，似乎比從前要安靜了。
“牧婉，最近怎麼樣？寶寶有沒有聽話？”顧景初並不知道蘇牧婉的孩子已經沒了，他看着蘇牧婉問道。
聞言，蘇牧婉整個人呆愣在那。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聽話，他已經不在了，去了別的星球，大抵是很聽話地，不然爲什麼每天晚上的星星都那麼閃爍呢，是他在調皮地眨眼睛吧。
如果知道蘇牧婉出事了，他絕對不會問這樣傻的問題的。
“顧醫生，我的孩子沒了。”蘇牧婉苦澀一笑，“大抵是嫌棄我不會當媽媽，所以纔會那麼早早地就從我的身體裏離開。”
顧景初僵在那，許久纔回神，出聲說道，“牧婉，對不起，我不知道。”怪不得蘇牧婉的臉色會那麼差，一切都似乎找到了原因。他怎麼就這麼傻，問她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蠢了。
蘇牧婉苦澀一笑，“沒關係，顧醫生。一開始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現在我已經可以做到平靜接受了，一切都講究緣分，也許只是我和那個孩子緣分太淺，纔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吧。”
“牧婉。”顧景初不知道該對蘇牧婉說些什麼，其實他能夠看得出來蘇牧婉是在假裝堅強，可是他不忍心拆穿，他要以什麼身份
去告訴她，她可以不用這樣苦苦支撐的，是可以大聲哭泣的。
蘇牧婉不想看到任何人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包括顧景初在內，她平靜出聲，“顧醫生，過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過得很好，你呢，最近怎麼樣？”
顧景初應道，“還是老樣子，最近在考慮要不要去國外，你也知道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國外的，不過也要看一一的意思，如果他更喜歡這裏的話，我應該還是會留在這裏陪着一一。”
蘇牧婉莞爾，“顧醫生，你是個好爸爸。”她也在心裏爲顧一感到高興，能夠有顧景初當他的爸爸，這着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顧景初微笑，沒有說話。
顧一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才醒過來，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蘇牧婉還在不在房間裏，當瞧見坐在沙發上的蘇牧婉，他眼底充滿了笑意，心道果然牧婉姐姐最喜歡他，果真一直留在醫院裏陪他。
“你醒啦，一一。”蘇牧婉瞧見顧一已經醒了，站起身走到顧一身邊，出聲問，“肚子有沒有餓？想不想喫點東西？”
顧一搖了搖頭，“牧婉姐姐，我不餓。爸爸呢？爲什麼他不見了？”
蘇牧婉伸手揉了揉顧一的腦袋，出聲說道，“顧醫生，他出去給你買骨頭湯去了，他說你最喜歡喝巧記那家的骨頭湯。”
顧一露出牙齒，笑着點頭，“對噠，我最喜歡喝骨頭湯了。”
“一一，你爸爸對你真好，你要好好聽顧醫生的話。”蘇牧婉輕聲說道，其實她是羨慕顧一的，有一個對他這般愛護的爸爸。
這是她做夢都想要得到的父愛，可這一生大概都不會得到了。小時候總是羨慕別的孩子，羨慕蘇雲曦，能夠得到蘇祁哲的關愛，那時候最常想的問題便是爲什麼蘇祁哲對她不關注，爲什麼不喜歡她？
年紀小總是單純的以爲是不是她做的不夠好，所以蘇祁哲纔會不高興，不願意看見她，因爲這個理由，她曾經努力地去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優秀起來，可是一切都是她自以爲而已，即便她進步了，所有人都誇讚她，蘇祁哲還是冷着臉。
後來有一天，蘇雲曦當着她的面直接戳破了事實，“蘇牧婉，你不要再多此一舉了，爸爸不會喜歡你的，在他眼裏，只有我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兒，如果可以的話，他根本不願意向別人提起你這個女兒。”
那時候，蘇牧婉不相信蘇雲曦的話，她很生氣地辯解，“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蘇雲曦大笑，“爲什麼要自欺欺人呢？過幾天爸爸就要在家裏宴請朋友，你看他會不會把你介紹給他的那些朋友。”
後來，真的到了宴會那天，蘇祁哲直接就帶着蘇雲曦去了，而她呢，被鎖在了房間裏，還有家裏的阿姨專門在門口守着，生怕她鬧出什麼事情來。
從那天起，她便知道，自己是一個得不到父愛的女孩。也是從那件事情以後，她內心裏對於父愛的渴望更加濃烈，對蘇祁哲更加失望。她變得不愛說話，不再爲了得到蘇祁哲的關注而每天熬夜好好學習。
顧一聞言，笑着點點小腦袋，“牧婉姐姐，我會的。我肯定會聽爸爸話的，我要當爸爸貼心的小棉襖。”
蘇牧婉輕笑出聲，“好，你這個貼心的小棉襖。”
“那牧婉姐姐你的孩子也會是貼心小棉襖嗎？”
蘇牧婉先是一怔，隨即點頭，“會的，我的孩子也會和一一一樣是貼心小棉襖，懂事又聽話。”
“恩恩，和一一都可愛。”顧一點頭微笑。
顧景初拎着保溫桶從外面進來，出聲問，“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一一你這個小懶豬，睡了這麼久終於醒了，正好給你買了最喜歡的骨頭湯。”
顧一早就已經做好了要進食的準備。
蘇牧婉原本站在一旁看顧一喝湯，手機卻忽然響起來，她從包裏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是陸景年打來的電話。
她朝顧涼舟搖了搖手機，示意她先出去接一個電話。
蘇牧婉出了病房，接通了電話。
“牧婉，你在哪？”陸景年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便回了酒店，可是卻沒有見到蘇牧婉，擔心她出事，立馬給她打電話。
蘇牧婉微微皺眉，“有什麼事嗎？”
陸景年溫聲開口解釋，“牧婉，我只是沒在酒店看見你，擔心所以給你打個電話，你什麼時候回來？”
蘇牧婉有些煩，她本就不想面對陸景年，可是陸景年卻一直問行蹤，她是知道的，如果陸景年想知道的話，就算她不說，陸景年也是有辦法知道的，她早就領教過了。
“在醫院。”蘇牧婉冷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