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門子兒！弄丟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不自知！到最後還毀了自己親生孩子的大好前途？這也太狗血了，這賊老天也太會故意捉弄人了吧？文老哥，你上一世也太悲催了，悲催的兄弟我都想替你流淚！”</p>
阿來看着眼前的這個倒黴孩子，不由地替他心酸起來。</p>
哪曾想，一陣爆笑，乍然響起。</p>
“哈哈哈哈……，精彩，實在是精彩的狠！比天橋底下說書的說得還要妙！”</p>
“文不二，想哭就哭出來吧！老婆子我知道你心中難受……”</p>
“是啊！文老哥，想哭就哭吧！男子漢小丈夫哭不是罪過，千萬別憋着，憋瘋了可就不好了……”</p>
阿來也幫着勸道。</p>
“哭？我爲何要哭啊？不止不會哭，我還覺得很慶幸！我很慶幸自小沒在這種人的身邊長大，蠅營狗苟之人，人品實在是拙劣！我更確定了，他不配做我的父親，比起我的父親文老實，他半分不如，無商不奸，你道我家境爲何貧窮？就以我父親樸實無華、醇厚老實的稟性，又豈會富裕？我與這種人有緣無份，終是兩個世界之人，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吶！”</p>
文秀才一臉輕鬆，神色中沒有半點心酸的樣子。</p>
“你……？那老婆子再問你，那個與你換命的孩子，搶你父母，奪你功名，掠你一世富貴，你就一點也不恨他嗎？”孟婆冷着眼，連聲音都變得不再悅耳起來。</p>
“我爲何要恨他？他不過是個無辜之人！再則，如果這就是命的話，那定是我上上世欠他的，合該如此。說不得我倆上上世一欄爲豬，他終日搶我喫食，長得膘肥肉厚，而我皮包骨頭，年關臨近，它替我先去捱了一刀，保我多活了幾年呢？而此一世，欠他的我都還了，因果已了，下一世我也就樂的逍遙，輕鬆自在了，哈哈。”</p>
阿來不得不佩服這貨腦洞還真夠大，看他笑得得意的樣子，阿來無端生出一種想扁他的衝動。</p>
“你……？世間竟會有你這種人？你氣死老婆子我了，你不給老婆子心酸之淚，你叫老婆子我如何爲你熬湯？不飲了老婆子的湯，你如何去六道往生？”</p>
孟婆渾身顫抖，花發飛揚，顯然氣的夠嗆。</p>
“噢？不喝你的迷魂湯，就不准我去往生六道了？這都是誰定下的規矩？也忒不講理了吧？你說，到底是誰定下來的規矩，秀才我找他好好理論理論去，哎喲……，喲喲喲……，疼死我了！阿來兄弟，好生生的你掐我作甚？你快鬆手啊！疼，疼，疼啊！啊啊啊……”</p>
文秀才說得正起勁，冷不丁地突然被阿來掐住，直掐的文秀才淚花綻放，凋零成珠，珠珠滴落到了熱氣騰騰的湯鍋中。</p>
“哎！沒辦法！看見你這幅樣子，我就是想扁你！我實在是忍不住哇！”</p>
文秀才疼到不行，阿來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掐的更大力了。</p>
“阿來兄弟？你怎麼能這樣？自相遇以後，秀才我一路相伴，早已將你當成我最好的兄弟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老哥我？”</p>
阿來突然的反目，讓文秀才極是不解。</p>
“兄弟？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行？三寸丁，枯樹皮，你使勁找找，你有哪一點配做我的兄弟？我什麼神通手段你不知道嗎？我和你是一類人嗎？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p>
阿來語中極盡嘲諷，眼中滿是鄙夷。</p>
“你……？你……？沒想到你一直竟是如此看我，你這麼說良心不會痛的嗎？你這麼說也太傷我自尊，太傷我心了，啊啊啊啊……，嗷嗷嗷嗷……”</p>
終於，文秀才胸中涌起無限的酸澀，頃刻間，開始嚎啕大哭，淚如雨落，刷刷全部滴落到湯鍋中。</p>
“哈哈哈哈，夠了，夠了，八淚已齊，文不二你稍等片刻。”</p>
孟婆笑得第一次咧開了漏風的嘴。</p>
“好了，好了，文老哥，往生之前，痛快的哭一場也不錯吧！哈哈哈。”</p>
阿來面色恢復了正常，調笑道。</p>
“你，你個混蛋！你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從來也沒有看不起老哥過，對不對？你還真是個混蛋，想秀才我如此聰慧，沒想到，臨了臨了着了你小子的道了……”</p>
文秀才眨巴着淚眼，破涕成笑。</p>
“哈哈哈哈……，雖然老哥你是個秀才，沒想到你的死穴竟是兄弟情義，難能可貴，難能可貴！”</p>
阿來正大笑說着，就聽到那邊孟婆喊道：“文不二！湯成了！趁着滋味正好，趕緊喝了上路去吧！”</p>
孟婆拿起了碗，自鍋中開始舀起。</p>
“兄弟！聚散終有時，現在真到了分別的時刻了。”</p>
文秀才自鍋邊走到了阿來身前，眼巴巴的看着。</p>
“嗯！別了！老哥。”</p>
阿來未再多言，使勁拍了下文秀才的肩膀。</p>
文秀才轉身，復走到鍋前，從孟婆手中接過了一碗又一碗，通通狂猛地灌入喉中，倒的是一滴不剩。</p>
三碗飲幹，文秀才擦了下嘴角，回頭望了一眼，再看到阿來時，已是如同陌路。</p>
“去吧！”孟婆聲出如引召。</p>
文秀才繞過鍋臺，大步流星地朝着滾滾的六道走去，頭再不回。</p>
滾滾六道，都如同兇獸的口，此刻，畜生道的門戶洞開，文秀才踏步成橋，一步一步地朝着洞開的門戶投去。</p>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闕，文辭從來有偏頗。”</p>
畜生道前，響起了文秀才的高歌，歌畢，再不見他的影蹤，只餘下歌聲嫋嫋。</p>
“文辭從來？這個老小子，喝的迷魂湯到底有沒有用？”</p>
阿來胸間泛起深深的疑惑，不禁走到孟婆身邊。</p>
“孟婆！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老的孟婆湯是不是對所有往生的鬼，都百分之百的有效？”</p>
“當然！”</p>
“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