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在找你,朕在找太后。”
偌大的天子營帳裏只點亮了一盞燭臺,當今年輕的帝王正坐在燭臺旁邊。
而綰綰,一身血污,雙手雙腳被鐵釘貫穿,綁在皇帝正前方的一個十字木架上。
“朕知道,母后被皇叔藏了起來。皇叔肯定也知道,你在朕手上。”
綰綰將低垂的頭擡起,看了皇帝一眼。
在晃動的燭火下,皇帝的臉,一側映着明亮的光,一側陷在昏暗的陰影裏。
綰綰聲音嘶啞,有氣無力:“陛下,太后……她會回去的。”
皇帝一張臉沒什麼表情:“朕不會再相信你了。”
綰綰輕聲問:“陛下不相信奴婢,也不相信太后嗎?”
皇帝沉默了一下,聲音又冷又輕:“我是想信她的,可是她跑出來了,不僅不是來找我的,還躲着我。”
綰綰嘆氣:“興許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皇帝離開座位,走到她的面前,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毫不猶豫扎進她的手臂。
綰綰疼得直打哆嗦,神情一陣扭曲,但儘管這樣,她也沒叫出聲來。
皇帝鬆開手:“就像這樣,你忍着不叫出聲,不是因爲朕扎得不夠深,更不是不想給朕找麻煩,而是爲了皇叔考慮。母后偷跑出來的苦衷,也是爲了皇叔。”
綰綰臉色慘白,因爲身體的痛苦,根本無法再繼續接話。
可是她,並不贊同皇帝的話。
太后跑出來,可能一方面是爲了王爺,但主要方面,肯定是爲了眼前這個年輕的皇帝。
可是,眼前的皇帝不信了。
以前是信的,但他在長久的自我折磨,矛盾與懷疑中,不再信了。
皇帝:“不必再費心強調母后是向着朕的了,省着點力氣,不然即便母后回來了,你也沒命活着見她。”
綰綰笑了一下。
她現在很虛弱,身上各處的傷口依然在流血,但不知爲何,總感覺自己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說也奇怪,之前烙鐵加身,四枚鐵釘打入手腳的時候,她明明還覺得自己正在快速接近死亡。
但現在,疼痛緩解,意識也沒那麼模糊了。
沒準,她還真能活下來。
外面的風肯定很大,冷風從縫隙裏鑽入,營帳內的燭火跳動得厲害,綰綰忍過了一時的痛楚,緩了口氣,輕聲道:“陛下,您在營地找不到太后,興許,她已經回宮了呢。”
皇帝:“你覺得她還會回去?”
綰綰:“會的,太后很在乎您。”
皇帝緩慢地搖了一下頭:“不,她在乎皇叔。”
綰綰:“陛下——”
“即便她是在乎朕的,但她也是更在乎唐乾!”
皇帝咬牙切齒打斷她的話:“朕賜給皇叔的酒,她要搶着喝,她不僅向着皇叔,她還不信朕!”
說到這裏,皇帝的聲音顫抖起來:“如果朕一念之差,賜的酒的確是毒酒,她喝了,朕豈不是親手殺了她!”
如果是這樣,這個年輕的帝王,恐怕會當場發瘋吧。
綰綰:“陛下仁慈,所以這件事並沒有發生。”
“最後喝下酒的人是皇叔。”皇帝盯着她,冷冷道,“朕現在後悔了,朕就應該賜毒酒,毒死唐乾!”
綰綰溫柔道:“陛下不會的。”
皇帝恨恨道:“朕現在會,如果當時就毒死唐乾,母后就不會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