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麼,年長者守歲是辭舊歲,珍愛光陰,年輕人守歲,是爲父母祈禱,延長壽命。
只是周小舟如今上無長者,孤身一鬼,一個人守歲,是沒意思。
但今晚,酒足飯飽,居然有考官陪着她說話,感覺還不錯。
抱着抱枕懶洋洋地靠着,聽考官說有點不同後,周小舟開口:“尋常人家一般都是吃了年夜飯圍着爐火通宵守夜,大人生前大抵家世顯赫,繁文縟禮必不可少吧。”
系統笑了一下:“家父身爲武將,粗獷隨意沒那麼多規矩,他平時軍務繁忙,抽空了就想指導我的身手,所以記憶中,我們家守歲,都是母親帶着姐姐在屋內烤火,我被迫和父親在屋外比劃。”
大概是將帥家門都有這些相似之處,周小舟不用特意去想,腦中也有這樣的畫面。
周小舟笑了笑:“溫馨又熱鬧,大人的家庭氛圍不錯。”
系統:“溫馨的是母親她們,我大年夜的被父親連教帶打累得一身汗,第二天一大早骨頭都要散架了好嘛。”
周小舟:“挺好的。”
系統笑:“你說挺好的,跟我那個看熱鬧的妹妹一個語氣,敢情累得不是你。”
周小舟反問:“父母健在,家人環繞,哪裏不好了?”
系統沉默了。
周小舟等不到系統接話,後知後覺自我反省這話說得不妥——考官都不知道死多久了,哪裏來的父母健在。
唉,考官好不容易與她多話幾句家常,就被她一張嘴給毀了。
周小舟往椅子裏縮了縮,主動認錯:“抱歉啊,我就是嘴貧,沒別的意思。”
系統沒回話。
周小舟有點忐忑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謝謝你。”好一會,系統又突然開口,還莫名其妙跟她道謝。
周小舟摸了一下額頭。嗯,是她喝醉了,還是考官喝醉了?
系統:“你呢,生前是怎麼守歲的?”
周小舟搖頭:“不知道。”
系統:“又敷衍我。”
“沒有啊。”周小舟苦笑了一下,“生前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記得的,就是記得不清,很碎片。”
系統:“那你都記得什麼?”
周小舟想了想:“比如我是怎麼死的?”
系統無語:“你怎麼死的?”
“跳河死的呀,我好像說過的,沒騙你哦。”
周小舟縮在椅子裏,閉着眼,沒有用意識交流,而是輕聲開口,“我記得死的時候起了很大的火,還有很冷的水,還有……”
系統:“周小舟,我們聊點別的吧……還記得你和狗蛋他們一起過的除夕嗎?”
“狗蛋……”周小舟想了想,“哦,記得啊,那時候帶着他們過年,他們大了點還好,小的時候很窮,過年喫得東西不多。”
系統的聲音放柔和:“你們守歲的時候喫什麼?”
“有炸的餃子,炸的紅薯片,麻糖,嗯……還有冰糖葫蘆,元寶喜歡喫。對了,還有狗子喜歡喫的,用芋頭做的,有餡的大圓子,很麻煩的,要把芋頭蒸熟,剝皮,和紅薯澱粉一起……”
周小舟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一會後,大殿徹底恢復了安靜,忽地一陣冷風,模糊的藍色身影出現在大殿內,周小舟的身上便多了一張毛毯。
做個好夢吧。
一聲嘆息,藍色身影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