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麼——”
執法人員聲音響起的同時，松子看到握着海棠的周同學往後一倒。
像電影裏的慢鏡頭，高樓之下是萬丈深淵，周同學在風中慢慢傾倒，又在最後一秒快速消失在衆人視線。
松子伸出去的手落空。
“周小舟！！！”
呆愣了幾秒後，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松子衝了過去。
掉下去的人已經看不見身影，松子視線發白，腦袋一陣眩暈中邁出了一隻腳。
算了，不如一了百了，反正他的人生再沒有任何期待了。
叮咚一聲響，他的身份手環接連震動了好幾下。
松子愣了一秒。
“松子先生！”
就這一秒的耽擱，執法人員一把將人拉回，架住他退回了客廳。
松子全身力氣彷彿被抽乾，被執法人員按在沙發上生不出任何掙扎的心。
執法人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犯傻。”
松子不想說話。
另外一個執法人員走過來，問了一句：“松子先生，你收到告知信息了吧？”
松子不說話，呆呆坐着。
“周小舟確認死亡，身份手環同步註銷，消息反饋，周小舟辦理過一旦死亡遺產自動分配的功能。”執法人員頓了頓，繼續道，“周小舟生前指定，如果離世，轉贈一半貢獻值給松子先生。”
松子茫然擡頭。
執法人員看着他：“另外，除了一半貢獻值，還有一幅畫。松子先生現在應該已經收到了。”
松子擡起手腕查看。
就是剛剛收到的信息，有提示遺產來源告知的，有通知補辦手續的，有賬戶貢獻值進賬的……原因都是因爲突如其來的鉅額遺產。
是的，鉅額，松子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貢獻值，有了這筆遺產，只要父親不要太作，他以後的日子能過得非常好。
執法人員：“周小舟一半的遺產留給父母是正常的，但留這麼多給松子先生就有點奇怪了。”
松子不說話，查看留給他的畫。
那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深秋高山，松枝伸展，有一人立於樹下，擡頭望向遠處空谷明月。
松子伸手在虛擬屏幕上點了一下放大，看清畫旁提的詩句——空山松子落，幽人應未眠。
詩句右下角，還有幾個更小的字——贈友人。謝禮。
謝禮？
謝他什麼？
謝他自作主張？
謝他心懷鬼胎？
謝他帶着人一層層闖上來，一步步將他們推向死亡？
他有什麼值得她好謝的？
松子從沙發上站起身。
執法人員亦步亦趨跟着。
“陽臺的防護玻璃還沒有重新設置，我只是想幫一下忙。”松子拿起他的工具箱，走向陽臺。
風很大，松子一臉平靜修改程序，很快，防護玻璃慢慢重新合上：“可以了。”
跟着的執法人員放下心來，轉身去跟同事說話：“速度快點，這件事上面交代——”
松子轉身，毅然從還未完全合上的防護玻璃間跳了下去。
身體在風中快速下降，松子想起很多個無眠的夜，他看着監控下同樣熬夜未睡的周同學，心裏不止一次無比渴望能真的陪在她的身邊，永遠的，就算只是默默陪伴。
可惜，一切只是妄想。
一朵海棠被風捲着與他錯身而過，松子一怔後伸手握住，嘆息着閉上了眼睛。
罷了，他一生不幸，太多期盼落空，但現在這一刻，也算是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