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葵穿着剛剛沐浴後起來的單衣，薄薄的掛在身上，更加顯得她嬌小瘦弱，像個小女孩。
頭髮沒有完全乾，經過夜風一吹，有些凌亂。
她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但應該不會有太長時間。
可是姬玄殤的感覺，卻彷彿她已經在那裏站成了石像。
他知道，她全都聽見了。
“爲何出來了？”姬玄殤聲音平靜地問。
他不覺得自己的決策錯了。
“睡不着。”重葵輕聲回答，然後慢慢擡起頭，看着他，“你能睡着嗎？”
“睡不着。”姬玄殤如實說。
“我剛纔閉上眼睛，就看見桑兒的臉。”重葵彷彿只是在低聲呢喃，“他跟我不親近，可我還是很愛他。”
“我知道。”
“你不知道。”重葵斷然否決了，“你不懂，你完全不懂。”
“重葵。”姬玄殤依舊冷靜，“這件事我並不想讓它發生，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
“把你派出去的人都撤回來。”重葵終於擡起頭來正視他。
雖然眼眸中盈着淚水，可是她的目光，卻恢復了往日那種堅定冷靜和果斷。
姬玄殤微微怔了一下。
重葵說：“齊鹿現在很瘋狂，不要逼他，把他逼急了桑兒纔會死。”
“他會永遠拿扶蘇威脅我們。”
“我不在乎。”重葵說，“他要什麼都可以拿去，只要我給得起，我都能給！”
“他會得寸進尺！”
“你不瞭解齊鹿，他從小沒有安全感，你只要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他就會不爭奪其他。”
姬玄殤看着她，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重葵說道：“在你心裏，有些感情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吧。”
這句話，讓姬玄殤的拳頭忽然緊緊握了一下，但他沒有表現出憤怒。
她今天受到的打擊太大了，所以她說出來的話，他可以當做沒有聽見。
“回去休息吧，我會把那些人撤回來。”他淡淡地說。
“如果你心裏真的愛扶蘇，你不會想派人去，我不喜歡你這一點，爲什麼你不愛桑兒？”
重葵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直直地和他對視。
月光之下，兩個人之間，第一次有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們面前，彷彿隔着一層細細的冰牆，有什麼東西不能互相傳遞。
在以往，這些話她絕不會說出口，這是她心裏最在意的事情。
扶蘇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她愛扶蘇如生命，當然也希望姬玄殤也能愛扶蘇。
可是她知道，姬玄殤對扶蘇沒有半點兒感情，就連他被抓走，他也不會憐惜。
這纔是讓她最絕望的事情。
他們本來應該互相依靠，互相安慰，這是他們共同的傷口，彼此之間最能明白對方的感受。
可是爲什麼，他一點兒都不明白？
不僅僅不明白，他還想殺了齊鹿，犧牲扶蘇，這樣來永絕後患……
剛纔她短暫地睡過去，可是在夢中一看到扶蘇的臉，她就不由自主驚醒過來。
然後就……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她悄悄走出來，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