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死死地盯着巫離那一身紅衣，如此鮮豔的顏色，彷彿一團鮮血，在她的眼睛裏綻開。
幻術並不能永久，只能迷惑。
但如果發現了真相的源頭，幻術就會一點一點開始崩潰。
有些什麼東西，她忽然想起來了……
一個小孩子，粉嫩的小臉，烏黑的眼睛，腦袋上扎着兩個小丫髻，綁着小紅花，咿呀咿呀對着她笑。
“葵兒，看，這是什麼？是小木馬！”
“葵兒，來孃親抱抱，真乖，葵兒最可愛了。”
“葵兒，孃親唱歌給你聽……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孃親，誰是子都呀？”話都還說不利索的小丫頭，大着舌頭問她。
“子都是美男子，我的葵兒長大，要嫁給子都這樣的美男子，好不好？”
“不要。”奶聲奶氣地拒絕了。
“爲什麼？”
“葵兒要跟孃親在一起。”
………………
淚水逐漸模糊了眼睛，錦瑟被強行抱進馬車裏，簾子放下來，遮斷了她的視線。
她流着眼淚，像個被抽掉靈魂的布娃娃，一動不動地坐着。
“太后……”侍女擔心，看她這個樣子，要是出事了，她可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我生下的，是個女孩子……”錦瑟喃喃地說，“可是重鋒，重鋒把她奪走了……”
“太后？您在說什麼？”侍女完全聽不懂，一心以爲太后是糊塗了，“太后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回去休息吧。”
“回去哪裏？”錦瑟忽然問。
“當然是回雍城行宮了。”
錦瑟怔怔地，雍城行宮，她一直住在雍城行宮……
“不，我不要回去。”
“那太后想去哪裏？”侍女問，只要太后高興，出去散散心也可以。
“我要……”錦瑟怔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我要去丞相府！”
侍女呆住了，丞相府？
“太后，丞相府在咸陽呢，距離雍城遙遠，若太后要回咸陽，咱們要先去準備一下……”
話還沒有說完，錦瑟已經從馬車裏爬出去。
“太后，您要做什麼？”侍女被她的舉動嚇壞了。
錦瑟爬出馬車，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和力氣，竟然一下子就將駕車的馬伕給拽下來，自己爬上車轅，將馬背上的繮繩解開。
“太后，不可啊，這馬兇險地很！”馬伕和侍女連忙一起阻止。
錦瑟置若罔聞，爬上馬背就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那馬沒有繮繩，也沒有馬鞍，驟然喫痛就開始發狂，長嘶一聲，在地上亂跳顛簸。
錦瑟不是騎馬高手，這麼一陣顛簸，直接被甩下來。
侍女嚇得立刻就暈過去，太后這要是掉下來，被那瘋了的馬踩一腳，還不立刻就死了？
千鈞一髮之際，紅色的身影掠過，如同一陣風，錦瑟的身體被帶離那瘋癲的馬。
“想死的話，走遠一點，不要連累我。”巫離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字都如同利刃一般。
錦瑟怔怔地擡起頭，淚眼模糊：“巫離，你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