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緊她,感受到她在懷裏顫抖,繼而感受到什麼東西溼溼熱熱的沁入了襯衣裏,好似能透過皮膚,沁入心裏,留下一生抹不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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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醒來之時,身邊已沒了人影。
陽光有點刺眼,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周圍,都沒發現她的身影。
昨夜,就好似一個夢。
夢醒了,她已離去。
靈筠坐在公車上,淡然的望着車窗外的風景。
昨晚根本無法入睡,他的懷抱越是溫暖,她越是心酸,心酸他連騙都不想騙她,心酸他完完全全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
她極力的想要反抗,想要讓他知道,她不是李彩潔……
從來都不是!!
她是自己,有自己的性格,他沒有資格和權利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可是,她該怎麼做。
她本求好聚好散,卻終不能如願。
平日裏看起來好似對她百依百順,寵愛有加,實則他本質就是個容不得別人忤逆他的男人……
不是沒想過離開,不是沒想過一走了之……
她死不足惜,只是會連累家人,年邁的父親怎麼辦?依蘭又怎麼辦?
所以他總能抓住她的七寸,一針見血,抓得她死死的,任由她怎麼掙扎,都只能像那案板上的魚,再掙扎也會被人用鋒利的刀一層層颳去身上堅硬的鱗片……
人若能了無牽掛,只爲自己去活,也許會輕鬆一些。
把他當救星,卻不知自己從一開始就招惹了這輩子最不該招惹的男人。
陸靈筠知道,無論她多費力掙扎,都無濟於事,當她回到工作室,心底裏想着暫時不想回去,不想見他,可是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警方打電話通知她,她的父親打了政府官員,已被拘留。
手機啪的一聲從手裏掉落在地面上,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下,她顧不及扭傷的疼痛,快步走向門口,火速匆匆的趕往警局。
"警察同志,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爸他平日裏跟人無冤無仇的,怎麼會打人呢?"
"是不是誤會,我們會調查清楚!!主要是現在對方要告你蓄謀傷人,這件事我們也難辦,對方來頭太大了,再說最近上面抓得緊,您這傷的可是政府高官,這樣判下來,罪可不輕。"
靈筠一聽,腿都軟了,想到父親若判刑的話,在裏面待個兩三年,他的身體喫得消嗎?
靈筠想到顧家在官道上的關係,或許能擺平這件事,她趕緊問,"我爸他打的是誰?"
"顧光澤……"
"人剛從飯店出來,你父親拿着刀就衝上去,幸而被保安攔下,否則後果不可想象,你想想那麼多的目擊者,再加上調查出對方的車被人動過手腳,現在是懷疑你父親是有蓄謀殺人的,這件事情不好辦。"
"你說什麼……顧光澤?"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爸爸招惹的竟會是顧光澤……
不用想也知道,爸爸爲何會打他,想到此,陸靈筠的心突突的跳,手指尖陣陣發涼,難道父親真的是有預謀的?
越想越是後怕,她的臉色慘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打電話給顧鴻煊,可是……
他會幫自己嗎?
傷的是他的父親,他會幫自己嗎?
這樣的可能,幾乎爲零。
她一直最擔心的就是父親遲早會知道穆月華當年是跟誰走了,雖然這些年來父親都未表現出,但靈筠明白那是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痛,那樣的打擊幾乎毀了一切,破壞了那個家,讓他們頃刻間嚐遍了世態蒼涼。
那樣的仇恨隱藏在心底,若是爆發,就會像一直安然無恙隱藏在地下道里沼氣,一若遇到星星點火,便會瞬間被點燃,不可收拾……
來到看守所,看見父親垂着頭被警員帶出來,靈筠的眼眶紅了,鼻子涌起絲絲酸意。
她努力剋制,才讓自己沒有失控的哭出來。
"爸……"
聲音哽咽,隱隱透着哭腔的沙啞。
"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傻,這樣做不是以卵擊石嗎?"
陸父擡眸看她,嘆氣,"筠兒,爸爸這是咽不下那口氣。"
"你爺爺對那個女人不薄,她卻做出那樣的事情,當年若不是穆月華那個女人,咱們家根本不可能成現在這個樣子,最該死的就是帶走她的那個男人,如果不是他,咱們怎麼會到今天這個樣子?我只要一想到小北不在了,依蘭也失去了雙腿,你好不容易嫁了卻成天要看人臉色,他們卻過着好日子,筠兒,我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睡不着,恨不得殺了他。"
說到心中的仇恨,陸父根本無法控制,即便現在被逮捕了也抹不去他對顧光澤的恨意。
靈筠趕忙說,"爸,這樣的話你別亂說,後果不可想象。"
"我問你,車是你動了手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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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陸父趕緊搖頭,"不是我,我只是想給他點教訓,根本沒動他的車。"
"筠兒,救爸爸出去,救我出去。"
陸父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靈筠的手,那祈求的樣子如針一樣紮在靈筠的心裏。
穆月華這個女人,將他們的生活攪的一團亂,讓她怎麼能不怨恨她?
突然在這一刻,她感謝顧鴻煊利用自己狠狠的報復她!
讓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永遠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不是她,這個家不會支離破碎。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華燈初上,爲這個城市點上繁華的燈火……
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着路邊過客匆匆,車輛穿梭,一派繁華,唯有她心裏寂寥悲涼。
握着手機,想了很久,才撥通了顧鴻煊的號碼,她知道自己抱着什麼樣的心情打過去,該有什麼樣的姿態,在他面前,她永遠都沒有權利反抗和忤逆……
上天總是站在他那一邊,明明是他的父親使她的家庭瓦解,明明是他有愧於她,她卻不得不放低姿態,求他,放過父親。
如果顧家不願和解,這件事情喫虧的肯定是父親。
本就年邁,再進去待個兩三年,他的身體怎麼喫得消?
她有選擇的餘地嗎?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她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