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過來, 程妄感覺頭有些疼。
他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衣服褲子規整地擺放在櫃子上,他伸手抓起衣服, 發現那絕不是自己能疊出來的形狀。
他低頭看了看睡衣, 視線下移, 又望了望褲子...
靠。
週末的天空湛藍澄澈,碧空如洗, 陽光格外燦爛。
小花園裏,喬正陽抱着籃球,正在練習花式耍帥, 見程妄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喊道:“妄哥,打球啊。”
“頭痛。”程妄隨口敷衍:“不想去。”
“你怎麼回事,臉這麼腫”
“昨晚有點醉了。”
“不是吧, 相親都能喝醉。”
“不是相親。”程妄看了看落地窗裏自己的臉, 漫不經心地問:“你昨天送我進屋的”
喬正陽停下轉籃球, 愣愣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
這時候,殷之遙從門內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件淺粉色的小夾襖, 背後大大的帽子有點像魔法袍,手裏拿着裝了水的塑料瓶,蹲下來侍弄着她養的多肉。
陽光下, 她皮膚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看到她,程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小鬼, 早上好。”
“哥哥,你臉好腫啊。”殷之遙望了程妄一眼:“像被人揍了一頓似的。”
這時候, 程妄腦子裏閃現了些許零星的片段――
“狗妹,昨天你扶我進屋的”
殷之遙不以爲意地說:“對啊。”
“你...給我換了衣服”
“你都吐了, 我不能讓你穿着髒衣服睡覺吧”殷之遙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因此格外淡定:“不用謝。”
程妄揉揉頭髮,倒是不記得自己有吐過。
想到那個不確定的畫面,他趁着喬正陽去後院的間隙,走到小姑娘面前,附身湊近她,低聲問道:“你是不是...還親了我”
殷之遙:
不帶這麼碰瓷的
這時,前院有車經過的聲音,程妄回頭,看到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家門口。
是爺爺的車。
他來不及多說什麼,理了理衣領,穿過芭蕉葉掩映的小徑,朝着前院走去。
殷之遙和喬正陽,對程妄鮮少露面的爺爺相當好奇,於是趴在後院的樹籬邊,朝着前院偷偷觀望。
程老爺子年逾古稀,鬢間花白,杵着一柄雕龍的木製柺杖,身形卻依舊挺拔健朗,精神矍鑠。喬正陽說,可能跟他早年出身行伍有關。
程妄必恭必敬迎候着老爺子,準備攙扶着他,誰曾想,他剛走過去,老爺子一柺杖敲在他的背上。
沉悶的聲響連後院都聽到了。
程妄身形明顯偏了偏,輕輕咬牙,忍住了背部發麻的劇痛。
殷之遙捂住了嘴,驚詫地看着喬正陽,用嘴型問道:“他經常捱打嗎”
“怎麼可能。”
喬正陽顯然也覺得不可思議。
程妄那小子,從來都是家長老師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程老爺子也是有文化、講道理的人,再說了,程家就這麼一個獨苗苗,還真能下得去手啊。
他低聲猜測:“是不是昨晚妄哥相親失敗了”
殷之遙想了想,說道:“喝了酒,還跟許若彤划拳來着。”
喬正陽:......
那是該打。
程老爺子走進屋,程妄必恭必敬地跟在身後,這嚴肅聽話的模樣,完全不像在她面前的輕佻玩笑做派。
程妄擡眼,看到了趴在籬笆牆邊的殷之遙和喬正陽,對她使了個眼神。
殷之遙會意,拉着喬正陽離開了。
喬正陽本來還想看程妄捱打,畢竟百年難得一見,不過殷之遙攥着他的衣領,把他給拉走了。
程妄這麼要面子,捱打這種事,肯定不想讓別人看到。
殷之遙回了房間,趴在窗邊寫作業。
一直到下午四點,程家老爺子的轎車,才緩緩離開。
殷之遙趕緊跑到櫥櫃邊,翻出了喬正陽的滑板,來到程妄家的後院。
程妄正好站在落地窗邊,看到殷之遙,他走了出來。
殷之遙望望屋內,確定沒人了,才小聲問道:“程妄哥,你捱打了嗎”
“關心我”程妄依舊沒心沒肺地笑着,彷彿剛剛捱打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還笑得出來。”
“不然,難道要哥哥哭給你看嗎”
殷之遙見他有說有笑還能開玩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疼不”
“沒你打的疼。”
殷之遙撇撇嘴,說道:“捱打是因爲...和相親對象喝酒划拳”
“嗯,不止喝酒划拳。”程妄手揣兜裏,漫不經心道:“還輸了錢。”
殷之遙:......
知道他瞎胡扯,殷之遙也不再多問了。
程妄這人心思深,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怎麼問都是問不出來的。
程妄見她拿着喬正陽的滑板,說道:“喬正陽同意你玩他的滑板嗎”
“嗯,他必須同意。”
“爲什麼”
“因爲他怕捱揍。”
程妄嘴角彎了彎,說道:“你想找哥哥陪你玩滑板”
“可以嗎”
“作業寫了”
“寫完了”
“我還沒寫。”
“哦。”
殷之遙知趣地退出了小花園:“那你寫作業,我不打擾你”
程妄看着小姑娘懂事離去的身影,在她進門之前,終於還是叫住了她:“回來。”
殷之遙回頭,卻見他從芭蕉樹葉下取出了藏匿的滑板,笑着說:“跟作業比起來,還是陪狗妹比較重要。”
......
小區有一段坡度向下的環湖自行車道,夕陽的餘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風吹拂着柳枝。
程妄揹着手,在前面溜着滑板。
殷之遙跟在他身後,艱難地保持着平衡,勉勉強強也還是能夠平滑地追上他。
倆人一前一後地飛馳在湖畔邊。
本來她還擔心程妄沒寫作業的事,不過轉念一想,你年級倒數的菜雞,去擔心人家年級第一的成績,是不是有點鹹喫蘿蔔淡操心了。
前面有一段陡坡,程妄下坡之後,回頭對殷之遙喊道:“狗妹,別跟了,停下來。”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殷之遙的速度,在殷之遙想要踩下剎車的時候,滑板已經帶着她飛馳着下了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