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溫存了一會,靜歌困頓,傅言深倒是毫無睡意。
抽了本書,開着燈,靜歌的小腦袋枕在他的胳膊上,背對着他。
他則翻着書頁,書頁嘩啦嘩啦的聲音,像是催眠曲,沒一會,她的呼吸就變得緩慢而均勻。
聽着就知道是睡着了。
傅言深發現,近些日子,她常犯困,以前還挺活潑的,可是現在沾牀就睡着。
擡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又擔心碰醒她,無奈的收回手,在她的側耳處親了一下。
將書本合上,放在櫃子上,伸出手去,按滅牀頭的燈。
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外面月色正好,透過紗簾傾灑到室內,他結實的脊背被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中。
傅言深一雙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很小巧,珠圓玉潤的,白皙又俏皮。
靜歌毫無察覺他的目光,翻了個身,面對着他。
呼吸輕輕的戳在他的鎖骨上,溫度是熱的,力度令人心癢癢。
傅言深烏黑的短髮壓在枕頭上,手臂搭在她的軟腰上,幽深的眸看着她的臉出神。
上高中那會放學晚,下晚自習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了。
他是走讀生,那陣子迷自行車,所以怎麼着也不讓家裏的車送。
他騎車回家的時候,每天要經過一個小巷子,巷子很窄,人煙挺稀的。
傅言深那時候就會抽菸,他媽不讓抽,於是每次就騎車到巷子裏,將車隨便往牆上一靠,從校服褲兜裏掏出盒煙來,摸出一支點了。
傅言深正靠着牆壁抽菸,耳靈的聽到有拉拉扯扯的腳步聲往這邊傳來,沒到他的位置,不過離的很近。
因爲兩方說話的聲音很清晰。
“把錢掏出來。”
這開場白一出,傅言深眯眼,這是搶劫呀。
不過他一向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人,說白了,正義感和他沒什麼關係。
“要錢沒有,要命你隨便。”
和搶劫者對話的是個女孩子,聲音稚嫩,傅言深挑眉,吐了一口煙氣,忽然覺得這女孩兒倒是新鮮。
聽這話,大概是不想活了。
搶劫的大概也沒想到這小丫頭有這麼大的膽子,倔着一張白嫩的臉,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樣。
搶劫的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揚起手就要動手。
傅言深從男人身後竄出來,一手擒住男人的手腕,一個利落的過肩摔,直接將男人摔在了地上。
小巷子裏沒有燈,只有月色,傅言深撩起劉海,站的筆直。
他背對着光,而小丫頭面對着光。
她看不清他的長相,他眯着眼,卻將她盡收眼底。
小丫頭看着年紀不大,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手裏拎着個保溫桶,梳着馬尾辮,還未長開,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艹!”男人起身,罵了句衝來襲擊傅言深,傅言深回身,一個飛腿,將男人踹的老遠。
從兜裏摸出手機,報了警。
“謝謝你。”小丫頭仰着頭,一雙烏黑的眼睛特別的亮,臉上沒什麼表情,說完之後,徑直走了。
越過傅言深,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她哪裏有劫後餘生的樣。
傅言深看着她的背影,生平第一次,被人忽視的如此徹底。
這小丫頭,挺有個性啊。
左肩膀有些沙痛,他手摸過去,摸了一手的血,想來剛纔那犢子用刀了。
再次見面,不過短短一週後。
同一家醫院,他得知父親急病的消息後,趕來醫院。
電梯門一開,蓋着白布的女人被醫生推了出來,而她,哭的滿臉是淚,揪着裙子,跟着手術推車後面,踉蹌的追。
之所以對她記憶深刻,是因爲在那天,他的父親因爲急病去世,和小丫頭的母親去世於同一天。
再見,她瑟瑟發抖的站在拍賣臺上,明明怕的要死,卻依舊倔強的像是美麗的雛菊。
小丫頭張開了,眉眼如水,漂亮的令人移不開眼。
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叫靜歌,挺特別的。
他承認,拍賣會一見,沒動感情。
不過是因爲幾面之緣,見不得她受什麼委屈。
和她在一起,也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至於喜歡上,算是他中規中矩人生中的一個意外。
小丫頭依舊睡得很熟,傅言深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懷裏軟香如玉,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
他從不相信什麼命運,可是她的出現,讓他明白,有些命運理所當然。
……
讓靜歌覺得有些不得勁兒的是,早上一起來,下樓就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徐圖。
徐圖比起以前瘦了一圈,他也詫異,靜歌回出現在這裏。
唯一
沒什麼表情的,當屬傅言深了。
緊緊的握住靜歌的手,帶着她下了樓,看了眼徐圖,聲音淡漠,“來了。”
徐圖兩隻手握緊,薄脣抿直,咬緊牙關,盯了眼傅言深身後的靜歌,道:“我來找姑姑。”
徐茯苓恰時從廚房裏端着果盤出來,兒子結婚了,兒媳婦還乖巧。
徐茯苓的臉色自然好看。
見到徐圖後,便問,“都互相介紹過了嗎?”
見兩方情緒有些淡,徐茯苓還以爲是因爲彼此不熟絡呢,她兒子一向冷淡人。
於是介紹道:“小圖啊,這是你嫂子。”
偏頭看向靜歌,介紹道:“這是我大外甥,叫徐圖,剛從國外回來不久。”
“你好。”靜歌不想惹是生非,主動伸出手去。
徐圖笑了下,剛要碰到靜歌的手,傅言深一胳膊攔在兩人中間,他代替靜歌握了下徐圖的手。
徐圖表情僵硬了下,收回手,指間似乎還殘餘着他的溫度。
他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轉移視線看向徐茯苓,“大姑,我媽說讓你去我家住兩天,她怪想你的。”
平時徐茯苓都是一個人住,兒子在外打拼,也挺孤單的。
“今天嗎?”
“嗯。”
“不急不急,咱們一家人中午一起喫個飯,等喫完飯了我收拾收拾就跟你去。”
“哥不忙嗎?”徐圖看向傅言深。
後者正把玩着媳婦的小手。
“不忙,新婚燕爾的,正休假呢。”昨晚母子兩人談了一下,徐茯苓這才知道傅言深休假了。
靜歌懷孕的事情,傅言深暫時沒告訴徐茯苓。
依照母親的性子,她肯定是要親自照顧的,她的身體不好,他也不想讓她多操勞。
新婚燕爾?
徐圖心裏咯噔一下,眼底先是詫異,隨後深黑的眼底是無邊無際的複雜,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
他不蠢,這個新婚燕爾,想必就是字面意思。
他本以爲,傅言深要娶靜歌,必定過不了徐茯苓這關,要知道當初柳清月那樣的才女都沒能拿下他這個姑姑的歡心。
可是沒想到,事情向着他無法想象的地步在發展。
意識到這個之後,徐圖忽然有些無措,就算傅言深不娶靜歌,也會娶別人,他總歸是……
“小圖啊,我聽你媽說,你有未婚妻了?上次姑姑身體不好,沒去成家宴,哪天啊,也讓姑姑看看看,是哪個姑娘將我們家小圖迷成這樣。”
要知道徐家的權利體系複雜,他敢拽着小姑娘的手,當衆宣佈,這份勇氣可嘉。
徐圖下意識的看了眼靜歌。
傅言深眼神一沉,凌厲的眼刀掃過去,就將徐圖的視線殺在了半空之中。
靜歌倒是平靜,她知道,有些事情,遲早得漏。
“我們……”徐圖嗓子艱難的嚥了下,“分開了。”
“呦,怎麼回事啊。”徐茯苓正色,她除了兒子,就疼的就是徐圖了。
徐圖的婚姻大事和傅言深的婚姻大事一樣,值得她關心。
“媽。”傅言深黑眸不悅,直接截住了兩人的話題。
徐茯苓本來想反駁,可是見兒子冷峻的臉色,頓時就不吱聲了。
尋思着,這兩兄弟平時關係好,許是覺得她太囉嗦了。
哎,年輕人的事,她也管不着了。
徐茯苓女士突然有些憂鬱。
想着當初爲什麼沒再要個小棉襖呢。
當下牽住靜歌的手,“走,我們去廚房。”
留下了兩兄弟,傅言深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雙手搭在沙發背上,冷愫的眼神看着徐圖。
徐圖笑笑。
“哥,靜歌總有一天會見到我媽,我的家人,事情瞞不下去的。”
年初一聚,什麼都露餡了。
“你惹出的幺蛾子,自己擺平。”
傅言深聲音冷淡,沒什麼溫度,徐圖正了眼神。
傅言深說的沒錯,從一開始,他就一廂情願的在計劃,將無辜的靜歌一手拉進自己的圈內。
從始至終,想要和靜歌結婚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當然不愛靜歌,至於原因……
傅言深今日穿了件白色的T恤,額前碎髮安靜的伏在眉眼上,展露出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分明。
徐圖看着傅言深,眼神深了些。
傅言深從不揣測別人的心情,視線很快從徐圖身上移開,偏頭去找跟着徐茯苓進廚房的靜歌。
他的小丫頭笨手笨腳,不會做飯。
忽的起身,長腿邁開,高大的身形幾秒後便進了廚房,而靜歌站在廚房裏,手裏拿着鏟子,出了一頭的冷汗。
傅言深一來,她的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