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我是你媽"這話之後，戴芬神情緊張，雙眸聚攏打量着女兒。
杜甜甜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是你奶奶呢。"
戴芬雙眉擰巴了起來，顯然女兒以爲自己是胡亂瞎說的一句話。
"唉，算了算了。我聞不慣煙味，我是你的僱主，你就當尊重我一下吧。別抽菸了好嗎？"戴芬舒然一笑。
"好好好，看在你是我金主的份上，我不抽就得了，但是你不準再說是我媽這種話，我媽不是好東西！你做我媽，降低了你的身份。"杜甜甜撇撇嘴說道。
聽了這話後，戴芬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坐了下來，心情低落。
"怎麼了？"杜甜甜看到她這模樣，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心裏突然有點難受。"
"你那麼有錢，有什麼好難受的。倒是我，從小孤苦伶仃，又被親姑姑賣了，之後顛沛流離的過日子，但我也沒有難受呀。"
"你真夠堅強的，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好嗎？"
"想聽我的故事可以，得收錢。"杜甜甜打趣道。
"好！"戴芬從皮包裏掏出一個厚厚地信封。"這裏有十萬塊錢，當做你的辛苦費和聽故事的費用吧。"
接過沉甸甸的錢，杜甜甜心裏激動亢奮，她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那麼多錢呢。
"我說你這婆娘，不，你這女人還真特麼有錢呀，這該不是冥幣吧？"杜甜甜打開信封看，確定是真錢後，小心臟都"撲通撲通"的跳動了起來，"擦你媽的，真過癮。"
戴芬看到女兒開心的模樣心裏歡喜，但女兒滿嘴髒話又讓她憂愁。
"來，坐下和我講講。"
"在這裏？大馬路上？"
"對呀！"
"切，這有什麼氛圍呀，走，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杜甜甜拉着戴芬走。
她們打了車。過了半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東方魅力酒吧。
這家酒吧獨門獨戶，開闊豪氣，一共三層，上面有包廂，下面是卡座。
酒吧門口站着一堆堆的小年輕，抽菸、打屁、和五和六的，還有幾個非主流傻愣愣地站在門口看着來往的小姐姐。
戴芬驚訝了，"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當然是玩了，你們老外不喜歡酒吧嗎？"
"我不……"戴芬話到嘴邊沒有說下去，因爲她看出來了，女兒喜歡這裏，一整天了，陪着自己都是看風景，她都要膩死了。
年輕人嘛，總是喜歡夜場的。
"你不什麼？不喜歡嗎？"杜甜甜抿着脣，眼巴巴的看着戴芬，那小模樣就是不想走的意思。
"喜歡，走！"戴芬拉着杜甜甜進了酒吧。
酒吧人很多，舞臺是一個帶彈簧的地板，上面站滿了潮流男女。前面是一個DJ，在帶領他們手舞足蹈。
音響震耳發聵，心臟都跟着跳動。
二人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上了環形二樓，剛巧有個空位。就坐了下來。
杜甜甜熟練的叫了兩疊鴨舌、一疊花生米、一個哈力克，以及一箱百威啤酒。
"你喝得完那麼多嗎？"戴芬擔憂杜甜甜喝多了。
"靠，你心疼錢呀，放心這頓酒我請客。"杜甜甜跟着音樂揮舞着手臂。扭動着腰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怕你喝多了。"
"放心吧。"
"你的酒量很好嗎？"
"哈哈哈，你要問我的酒量，我把手指大海的方向，親島不倒我不倒，雪華不飄不我飄。"
"……"戴芬哭笑不得。
很快酒和零食就端了上來，二人碰杯喝了起來。
小酒一喝，話匣子就打開了，杜甜甜把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先是父親的離世，然後親戚都不待見她，只有姑姑願意撫養她。但想不到姑姑是個毒鬼，爲了吸毒，把自己賣給了人販子，好在自己從小就機靈。絕處逃生，之後流落街頭。
"從人販子手上逃出來後，我就在青州城裏流落，你喫過狗飯嗎？你肯定沒有喫過吧，當時我餓極了，在一家飯館的後院裏跟一條狗搶喫的，我是睡過橋洞，走過小河。浪裏白條一朵紅呀。"杜甜甜笑嘻嘻的講述着過往。
戴芬聽了心酸不已，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
"你哭什麼？"杜甜甜疑惑的問道。
"能不哭嗎，那麼慘，虧你能那麼平靜的說出這些悲痛的往事。"戴芬聽的心如刀割。
"哈哈哈哈。這有什麼，村上春樹不是說過一句話：你總有一天能平靜的說出自己悽慘的往事。這是成長。"
"你還看過村上春樹的書？"
"在福利院瞎看的，只記住了這句話，因爲，當時心裏真的很落寂，很難受，這句話告訴我，凡是都會過去。所以每當遇到苦難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一定會過去的。"杜甜甜喝乾了一杯酒。
"你母親呢？"
"她啊，在花旗國享福吧，誰知道呢。反正只生了我，也沒有養育我，我早就當她死了。"杜甜甜輕描淡寫的說道，但心裏其實還有很大的希冀。
"那如果她回來找你了，你會接納她嗎？"戴芬渴望的問道。
杜甜甜嘴角一勾，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那得看她給我多少錢，給多一點，我就原諒她。"
"我很認真問你的。"
"我也很認真回答你的呀。"
"給錢就可以嗎？就能讓你原諒她嗎？"
杜甜甜收斂了嬉皮笑臉的表情，眼眸暗淡下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別看我一副流裏流氣的樣子，其實內心還是很柔軟的，或許隨了我爸吧，我爸小時候經常和我說，不要怪你媽媽。是爸爸無能，不能留在花旗國發展，不能留住你母親。我爸直到死的那刻都惦記着我媽，唉。作孽呀！"
杜甜甜說着說着，眼眸也泛起淚花了，"媽的，蟲子進了眼睛。你可別以爲我哭了哈。"
戴芬咬着脣。心裏抑制不住了，"我……我去下衛生間。"
戴芬衝下樓，跑進了衛生間，打開一個空着的格子間，然後情緒澎湃而出。
"哇"的一聲，她痛哭流涕。
她很後悔，當初自己年紀還輕，追逐的是事業，卻捨棄了最重要的家人。
戴芬拍打着腦袋，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