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試嗎?
無疑,他是不想的。
在他本願,他該是王者。
幾條狗,也配說三道四?
怎奈,宰相門前三品官,何況是神府邸,就算看門跑腿的,也能爬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因爲得罪不起,所以縱是胸中謀略有千萬,腹內斡旋有乾坤,也難消眼前的危機。
煞星臨門,不管怎樣得先把人送走纔行。
倘若送不走,接下來都是空談。
畢竟,人只有活着才能談以後。
死人,不能。
沉思間,眼角餘光掃過二人。
心緒,剎那百轉千回。
如過羣峯,怎一個跌宕起伏可比。
以前是姓江的惹人煩,呵,而今兩個還不如姓江的好打發。
柒鷽看他還是不上道,頓時使出威壓相迫。
眨眼百里流年冷汗涔涔,一力強撐卻止不住手指微微顫抖。要知道他二人修爲,差距太大。
好比是高山對累卵,巨象對螻蟻。
如洪流來襲,無處可擋。
眼見得他越撐越辛苦,柒鷽眉眼一轉,又是有了法子。
等百里流年回神,一切結局以定。
看着手上的筆,怔怔出神。
卑鄙……
霎時,筆應聲而斷。
咔嚓,扎進血肉。
可惡……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
柒鷽說罷,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那嘴角得意又張揚。不拘手段如何,他知道自己目的已經達成。
百里流年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哪怕是和着血,也得給他往肚裏吞。
道:“想好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好賴也是方人物,就不用我們哥倆廢話。
果然,百里流年很快收起棱角。
道:“不知二位使者,需要流年如何配合?”
柒鷽見狀,滿意一笑。
託着筆筒,那是左右打量。
道:“簡單。”
“夫人心思,無非一點。
辦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心有七竅,智比九頭鳥。
想來,不需要我多講。”
聰明人做事,知道怎麼做纔是最有利。這些年,如果沒有夫人暗中打點,你覺得那些事能瞞得過家主?
如今他有意重視百里素鶴,一旦讓他得逞,這父子兩哪個不會取你的命?
少主即使無緣大位,可百里家族譜記載的少主始終是他,而不是外面那個野.種。
這點,難道還要柒某提醒?
百里流年忍了又忍,才把喉頭那點腥甜壓下去。假裝受教,把人恭維了一番。
道:“大人說的極是,流年承大人教誨。”
一句話,十數字。
任誰來看,俱挑不出半點不是。
這點即便柒鷽和崔山君看完,都忍不住想誇讚。
那種感覺,怎麼講呢?
你知道他在說謊,他也知道你知道他在說謊。但他說完了,他也知道你不信,你也知道他知道你不信,可你就是找不出可以回擊的地方。
而你知道他知道你不信,可他也知道你無法真正動他。
或許,正是如此。
這廝當年,才能從衆多分支裏脫穎而出。
起碼,其論修爲雖不濟。
論腦子和謀算,倒也是一把好手。
頓時兩人四目相接,換了眼神。看敲打的差不多,便着意起身離開。
臨走時,也不忘威懾一番。
此時,兩人還不知道碑天鳴和鐘不會的遭遇。
更不曉得,鐘不會差點身死道消。
一腳踏進閻羅殿,又被生生拽回。
索性,撿回來了一條命。
等到兩人走遠,百里流年頃刻怒發於頂,怒不可遏。
登時,白蘋怒濤白霜鋪地作錦,森森然浸骨寒。
屋外,簾恨抱劍而入。
眉山驟聚,凜凜奏殺。
“主人。”
百里流年始擡眸,望几上筆筒頓覺分外刺目。
有如利劍,一劍一劍皆是奔着自身心口而來。
一劍一劍,所謀的不過都是自己的性命榮辱。
冷聲道:“樂人在做什麼?”
他的話很輕,輕的就像平時閒話家常。
但簾恨懂他,知他此時怒火已至頂點。
同樣,自己忍耐也到了極限。
他們,都需要一個宣泄點。
垂眸斂盡思緒,平靜的道。
“從菰勒勒那裏回來,經主人斥責後,少主便以經自行去處理此事。
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同箕鴀在一起。
他二人過去交好,少主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愚蠢。”
百里流年氣不打一處來,脫口便罵。
簾恨沉吟,默了半晌。
道:“少主想法,或許可行。”
“屁話。”
百里流年拂袖擊碎筆筒,狠聲道:“憑他二兩重的骨頭,鬥得過少真府那羣老狐狸?
更別提箕鴀,區區傀儡。
就是去了,有多少可用?”
“話雖如此,起碼也是一個牽制良機。
這件事您不能出面,監察天司不方便直接插手。
換少主,卻是剛好。”
“那有何用?”
常言道氣令智昏,神昧則意不明。
氣頭上的人,往往不聽勸。
可冷下來,便能覺知端倪。
箕鴀作用雖然不顯,但與現今的情況卻是再合適不過。
畢竟,弦不樾現在已明目示好菰晚風。如果二者合併,接下來便是要逐個針對,逐個擊破。
少真府上下忙於內鬨奪權,對王城構不成威脅。
監察天司不同,是架在王權之上的一把刀。
弦不樾想挪開此刀由來已久,只是苦無機會。
故少真無一在世,唯有三家制衡。
如此,以保王權無恙。
現在,他的死倒是給王權創出良機。弦不樾豈能一失再失?
再者菰晚風的野心,並非三分王城那般簡單。
過去,其目標或在三家之首。
如今,恐怕醉翁有意。
美酒,已非其志。
而且弦不樾謀略自來不差,可甦醒即有這般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