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歡被嚇壞了,甚至於現在都有一把藥毒死慕容麒的衝動。她不敢想像,適才慕容麒若是毫不猶豫地出手,肚子裏的孩子還能否保得住。
她始終沒有放棄,想要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錯了,錯得離譜。就算是再捨不得,自己不能拿肚子裏的孩子做賭注!繼續留下來,孩子會沒命。
就算是他有苦衷,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緣由,孩子,是最後的底線。這一次,徹底地死心了。
她緊咬着牙根,衝着慕容麒慘然一笑。
“慕容麒,我原諒過你很多次,這一次,絕不原諒!我冷清歡眼瞎,當初纔會喜歡上你這種徹頭徹尾的傻瓜!你不是要替冷清琅報仇嗎?我成全你!”
她手腕一翻,手裏就多了一個白瓷藥瓶,拔掉瓶塞,一仰脖子,決絕地將裏面的藥倒進了嘴裏,毫不猶豫。
慕容麒從見到她手裏藥瓶的那一刻起,就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不要!”
已經晚了。
冷清歡丟掉手裏的藥瓶,悽然地望着他:“既然兩看兩生厭,慕容麒,我死之後,你總會放過我了吧?讓我哥哥,接我回相府,就算是死,我也絕對不再做你慕容麒的女人!”
一絲殷紅的血跡從脣角蜿蜒而下,令慕容麒雙目刺痛,幾乎滴出血來。
兜兜與刁嬤嬤等人怫然色變,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跌跌撞撞地上前,顫着手去攙扶地上的冷清歡。
“小姐!”
“王妃娘娘!”
冷清歡已經是氣息奄奄,又一口鮮血從口中溢出,努力大睜雙目,望着兜兜,喫力地捉住她的手。
“兜兜......一定,帶我回相府。”
兜兜已經是哭得泣不成聲:“沒事的,沒事的,你怎麼可能會有事呢?小姐,快點吃藥啊,我,我去拿藥箱!”
王媽已經將藥箱拎了過來,慌亂地在藥箱裏翻找,帶着哭腔:“喫什麼藥啊,小姐,您快說,一定會沒事的。”
冷清歡說話已經斷斷續續,猶如遊絲,耗費了全身最大的氣力,從懷裏摸出和離書:“交給,皇上!”
以我一死,換你一報。
然後,手臂重重地垂下,手指張開,似乎再也握不住一世繁華。
慕容麒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般,呆愣着望着冷清歡,就感覺心裏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冷清歡安靜地躺在兜兜的腿上,脣角還有一抹妖豔的血跡,眼睛微微合攏,面容安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十指狠狠地掐入手心,有鮮血順着指縫蜿蜒而出,洇溼了他的袖口。猛然間一口黑色的淤血從他喉間涌出,濺落一地。
身子歪了歪,雙膝一軟,慕容麒跪倒在地上,幾乎是膝行上前,從兜兜的懷裏抱過冷清歡,緊緊地,幾乎嵌入到自己的懷裏,瞬間淚雨滂沱。
“清歡,清歡,你醒醒啊?”
冷清歡雙眸緊閉,早就沒有了呼吸與心跳。迴應他的,只有冷冰冰的空氣。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做了什麼?清歡爲什麼會這樣?”
兜兜哭得幾乎是撕心裂肺,憤怒地瞪着他:“是你害死了我家小姐!”
“不可能!”慕容麒語無倫次:“怎麼可能?清歡,你醒醒,醒醒啊,快點醒過來啊。”
兜兜的聲音更冷,就像刀子狠狠地插進慕容麒的心裏,一刀之後再補一刀,直到鮮血淋漓。
“爲了別人幾句讒言,你竟然就要傷害我家小姐和肚子裏的孩子,她是爲你而死,你難逃其咎!”
“不可能!”慕容麒雙目赤紅,就像一頭暴躁的獅子,悲愴泣聲,目眥盡裂,幾乎失聲:“我不信,清歡不可能死,絕對不可能!讓我死,讓我死,清歡,求你醒過來!”
麒王府的天,塌了。
消息傳進紫藤小築,冷清琅激動得從牀榻上坐起來,一把撩開身上的錦被,趕往朝天闕。
這樣大快人心的熱鬧怎麼可以不看呢?她冷清歡終於死在了自己手裏,一想就熱血沸騰,難以自已。
因爲慕容麒神智被掌控,所以冷清琅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幸災樂禍,笑得春風得意。
“姐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這就是福薄命賤,放着好好的福氣不享......”
下一刻,她整個人都像是斷線風箏一般,騰飛起來,在半空中打了兩個轉,然後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有緞面刺繡靴子緩慢而沉重地走到她的眼前,然後停下,慕容麒居高臨下,冷冷地望着她。
“你對本王做了什麼?”
冷清琅忍不住驚懼地向着後面蜷縮了一下身子:“我,我什麼也沒有做啊,王爺,我是清琅啊。”
慕容麒彎下腰,眸子赤紅,憎恨地緊盯着她,然後慢慢擡起手,卡住了她的脖頸,手下一使勁兒,冷清琅覺得都聽到了自己脖頸被折斷的“咔嚓”聲。
一陣難言的窒息,她整個人都像是從鬼門關裏轉了一圈,承受了死亡的驚恐。
“是你,一定是你,究竟對本王做了什麼手腳?”
冷清琅緊緊地抱着肚子,殷紅的血跡再次蜿蜒而出,痛得死去活來。
“王爺,救我。”
“你還當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爲,本王會繼續留下這個野種嗎?冷清琅,你作惡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本王要讓你給清歡陪葬!”
冷清琅害怕地擡眼,畏懼地望着慕容麒,他的眼睛裏還殘留着濃濃的戾氣:“你,你什麼都想起來了?”
慕容麒咬牙切齒:“本王真恨,當初手下留情,沒有直接殺了你!”
冷清琅徹底地慌了,慕容麒竟然已經恢復了神智,那麼一切不全都完了?自己哪裏還有活路?
她嚇得面色慘白,幾乎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是我,不是,是錦虞,錦虞用攝魂術控制了你的心神,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錦虞?她不是去了漠北嗎?”
慕容麒眸中有一抹疑惑。他的確是恢復了神智,但是對於那日在紫藤小築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情,就像是醉酒,一片記憶空白,所以壓根就不知道錦虞的存在。
“錦虞在半路上就逃了回來,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她找到趙媽,求着趙媽要見我,妾身什麼也不知道,妾身是冤枉的,對了,妾身也是中了她的迷惑。”
“府裏守衛盤查嚴格,若非是你暗中接應,她怎麼可能進得來王府?又怎麼可能迷惑本王!她現在藏身何處?”
“紫藤小築,原來知秋的房間。”
話音剛落,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再次重重地落在地上。
“冷清琅,爲什麼死的不是你,爲什麼?本王宰了你!”
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猩紅着雙目,一臉刀刻斧鑿出來的凌厲殺氣,雙拳緊握,青筋怒張,高高地擡起,帶着摧毀萬物的蒸騰殺氣,一把抽出了侍衛腰間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