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的上京城格外熱鬧。
附近幾條街上的百姓都被驚了起來，披着衣服出來瞧熱鬧。
官宅出事，全都樂得瞧個熱鬧，幸災樂禍，又吆喝着老婆孩子回去睡了。
京兆尹從熱被窩裏被薅出來，覺得自己頭頂的烏紗帽，也被炸飛了。
剛剛走馬上任的工部侍郎在自己房間裏被炸得支離破碎。
吏部尚書府上二公子，夜半爬人家媳婦家的牆，被一夥來歷不明的歹徒一棍子撂倒，然後扒了褲子，用刀子割了，做了太監。
金二的案子還好說，最起碼，金尚書心疼是心疼，說出去丟人，不會驚擾皇帝老爺子。
魯大人這裏可就不一樣了。
皇帝老爺子的寵臣啊，心頭好，誰不知道人家魯大人現在正春風得意，聖寵不衰呢？
這不明不白地就被炸飛了，屍體都沒有落個全乎的，皇上能不着急嗎？
反正只要上京城裏出了事兒，鍋都是自己背，喊冤都沒有地方。
慕容麒這裏也挺忙乎，給金二找來了人，擡去找郎中包紮，他就趕回了魯大人府上。
心裏還暗自埋怨仇司少不靠譜。
好歹也等自己回到麒王府你再炸啊，多虧遇到了金二這個倒黴蛋，否則，你說，自己挖空心思佈下的這個局豈不是白費了？
到了魯大人府上，倖存的一個漠北士兵還在心有餘悸地向着京兆尹描述適才發生的事情。
“我們就見大人房間裏蠟燭亮了，以爲大人肯定要有吩咐，就上前敲門詢問。聽大人支支吾吾的，說話聽不清楚，似乎特別着急。他們就一把拽開了房門。當時，我沒在跟前，離得比較遠，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他們兩個直接就朝着我這裏飛了過來。
整座房子塌了一大半，我耳朵都震聾了，一時間塵土飛揚，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都嚇傻了。”
“那事情發生的時候，府裏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嗎？”
士兵搖頭：“我們幾個人負責巡邏，並未發現有可疑之人出入。再說爆炸時候動靜那麼大，屋子裏要是有人，肯定也活不成。”
京兆尹爲難地直嘬牙花子。
慕容麒問：“這震天雷是不是極易爆炸？”
士兵點頭：“這震天雷十分危險，當初在漠北的時候就出過好幾次事故，死了不少人。”
慕容麒淡淡地道：“魯大人昨夜外出喫酒，醉醺醺地回府。是不是半醉半醒的時候搗鼓震天雷，結果把自己炸了？”
這個說法，京兆尹是求之不得。
要是魯大人自己作死，可就怪不得別人，也並非上京治安不好，跟自己也沒有關係了。
“現場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又沒有外人出入。士兵推門之前，魯大人又是醒着的。麒王爺的推理很有道理。”
有了懷疑的方向，與可以推卸責任的理由，事情就簡單了。可以證實這一結論的證據，京兆尹自然會蒐集整齊，遞交到皇帝老爺子手裏。
老爺子第二天早朝時分，得知了這個消息，不消說，肯定是大發雷霆，差點一把掀了龍案。
對於京兆尹詳細勘察現場，詢問口供之後得出的結論，雖說有理有據，無懈可擊，但是老爺子也不信。
魯大人研究了五年的震天雷都沒有出事，這剛剛搬進新家，第一天就死在自己手上了？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謀殺，佈下的局。
至於是誰，老爺子有兩個懷疑的對象，一個是當初刑部裏，殺害漠北俘虜滅口的幕後之人；另一個，就是自己三兒子，慕容麒。
這小子護媳婦護得喪心病狂，看不得媳婦受氣，早就在打魯大人的主意，老爺子不是不知道。不過是高估了自己兒子一點，以爲在家國大義面前，他或許能放下這點私人恩怨。
他將慕容麒叫進御書房，不緊不慢。
“聽說，你昨兒夜裏半夜不睡覺，跑去大街上游逛，還碰巧救了尚書府的二公子。”
慕容麒絲毫沒有聽出皇帝老爺子的弦外之音，謙虛道：“舉手之勞而已，這是兒臣的職責。”
老爺子斜睨他一眼：“往日太陽還沒落山呢，你就早早地回府，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昨兒是夢遊了？”
還碰巧救了人，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慕容麒嘆氣：“這不是清歡有了身子麼？心裏憋屈，睡不着，出去敗敗火。”
老爺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冷笑着哼哼了兩聲：“你要是覺得辛苦，朕可以再多賞你兩個美人，不用吊死在一棵樹上。”
慕容麒心知肚明，老爺子這是懷疑自己，可又抓不到把柄，於是變着花樣地想要整自己呢。
他忙不迭地搖頭：“那樣清歡會動了胎氣的，府上郎中說了，孕婦心情很重要，保持愉悅的心情，將來寶寶才聰明，快活。”
皇帝輕嘆一口氣：“說到清歡身孕，朕覺得，爲了孩子着想，前邊這三個月，你不如就搬去軍營裏住着吧。正好把朕的兵馬好好訓練訓練，以備戰事所需。”
“父皇是擔心漠北會發兵聲討嗎？”
老爺子不屑輕嗤：“我長安泱泱大國，兵強馬壯，有何畏懼？”
“父皇所言極是，漠北還真的不敢不自量力，因爲，兒臣聽說，漠北壓根就沒有研製出手槍來。”
皇帝詫異地望着他：“沒有手槍？朕這都親眼所見了還能有假？”
慕容麒也不緊不慢：“前日裏，兒臣與魯大人喫酒，他喫得有點多了，酒後吐真言，說漠北的確是鍛造出來了精良的手槍。不過這子彈工藝要求更加精準，窮盡所有力量，五年時間，其實也不過打造了二百多枚子彈而已。壓根不足爲慮。
所以，那些最先研究鍛造出來的槍，完全成了一堆破銅爛鐵，這纔會利用它們跟二皇叔換取金銀。”
皇帝老爺子有點不相信：“當真？”
“您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前去審問諳達王子。兒臣猜測，他費盡心思想要殺害魯大人滅口，其實不是害怕他泄露槍支鍛造工藝，而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漠北的真實兵力。害怕我們沒有忌憚了，再出兵漠北，以絕後患。”
老爺子當然不信，覺得這是慕容麒推卸罪責的藉口，於是果真命人前去審問諳達王子。